('在华夏,这种情况其实比较少见,因为华夏人自古以来喜欢修路、修运河。不过在公元前的西汉,交通情况显然还没有后世的完善,所以…临淄人民还是大采购吧。
好在天气也凉下来了,除非是比较特殊的农产品,不然一般都能够保存。
相对应的,其他产品的交易量也达到了一个新高峰!
临淄是一个以手工业立足的超级大都市,各种手工业产品是很多的!每天来到临淄、离开临淄的商队都很多,他们往往往来于固定的商路,赚取属于自己的那份利润。
这些商人每天都有,除非是遇到比较特殊的情况,不然不会减少或消失。但到了这个季节,大量平常不来临淄做生意的商队也会运送农产品,走几趟临淄。这些人贩了农产品来临淄,走的时候自然不会空着车走。来都来了,怎么能让车子走空程?随便贩点儿什么也好过什么都不贩吧!
更何况临淄还有那么多名产,到其他地方都是很受欢迎的!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有最热闹的农产品市场,那也就有相对冷清的丝绸市场。
来到临淄的商人贩货种类是很丰富的,丝绸、陶器、铜镜、美酒…这些都是‘临淄’这个品牌之下很出名的货物了。但,当然还是丝绸最受欢迎!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最好的商品就是丝绸!或许有人会说是粮食,是盐!因为粮食和食盐这些,不吃就会死,绝对的刚性需求啊!
这个问题嘛,粮食就先不说了,粮食的重要性确实无可比拟,但在这个农业人口占绝大多数,家家户户能自己中粮的时代,粮食作为商品本就不常见,又不是所有地方的名字都是‘临淄’。
而且粮食的分量不轻,对于这个时代的运输能力来说,它是绝对无法成为最好的商品的。
盐没有粮食的缺点——普通人没法生产他,又不是人人都住海边、盐井边、盐湖边!同时价格也不算低了,同等份量下,他的价格很不错。
盐确实是好商品,但最好的商品还得再等等…等到刘彻上位,打仗打到没钱了,用盐铁专卖搂钱的时候。那个时候人们吃盐才真正贵起来,而且普通人也彻底没了自己生产盐的资格。
那时候倒是能说盐是最好的商品。
就此时来说,至少更多的人认可丝绸才是最好的商品,它当作货币来使用,其认可程度还要远超于铜钱!
来到临淄的商人们大多数都会联系织坊,或者收丝绸的小贩,贩得一些丝绸去别处销售——接下来的冬季本来就是丝绸销售的旺季,哪怕是中等之家也会选在此时给家里人做新衣服,这也算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
但让人尴尬的是,市场对丝绸如此的饥渴,丝绸的供应却跟不上了!
到了秋冬,鲜茧就没有了,此时织绸只能用以前已经纺好的丝线。只是当初能攒多少?纵使有一些过去存下来的丝绸,就是准备这个时候用来应付四方云集的分销商,那供应业离需求有十万八千里!
临淄织坊的商人倒是想赚这笔钱,但赚不到啊!原料不足的问题在这个时节一直是个大问题,到了这个季节,织坊大多会停业很长一段时间。就算还在运行,也就是很小一部分产能而已。
这个时候外来的商人能不能够拿到货,就要考验自己在临淄的关系了——关系扎实的,自然能够搞到。关系没有经营好的,根本就抢不到,也只能去贩其他的货物了。
“一大批丝线?哪里来的?”临淄城南一织坊的主人乍一听这消息,还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呢!
如今这时节,各家丝线都不够用,谁家会把丝线拿出来发卖?
递消息的心腹道:“家上,这是小人的一个朋友介绍而来的。他是东边市坊的地头蛇,有什么要入市的他都知道。我方才恰好去寻他喝酒,这才得知——这会儿才上市,趁着别家没有得到消息,我已经让那友人把货给留下来了!”
“外地来的客商?”听到竟有这样的好事,本来在算账的老板也不算了,丢下账册就往外跑!
等到手下人引他去看货,正好听见里面传来争执。
“这丝货扣在此处是什么意思?只说让市工查货,怎么这么久?难不成是刁难我们外地来的——兄台可是看走了眼!我家主人的来头你可不知,真要是难为我家,回头整个市场都别想平静!”
另一男声笑嘻嘻道:“贵人可别这样说,消气、消气,我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市工说是如此,我们这些跑腿的也只能是这样了。您等等,我再去瞧瞧,说不定市工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手脚,我去催一催。”
说着往外走,正好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朋友,以及朋友的老板。连忙道:“哎呀!申老板,您可算是来了!里头的那个就是带丝货来的。别看人家不知市坊内情,一下就被留住了,仿佛是个棒槌。但看那气度,的确不凡,一个奴仆,气势比公子还厉害。他说的话还真不像别人那般,是用来吓唬人的!你们若是还不来,我这里也只能放人过去了!”
闻弦音而知雅意,说的这么辛苦,自然是想让这位‘申老板’心中有数的,不然这么辛苦不就白辛苦了?他们这种市井人物,不怕辛苦,就怕自己的辛苦受帮忙的人不知道!
只要人家认下这份人情难得,今后总有机会将这人情赚回来的!
申老板也是老江湖了,连忙拱手道:“多谢多谢!这次实在是劳烦了。这会儿先不说,回头必然谢谢先生。”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往里走,显然最近缺丝线真的到一定程度了,不然也不会急切成这个样子。
端坐在屋内的正是赵申,原来他在第五管事手下做事。因为去琅玡郡胶县请来宋高这件事算是办的很漂亮,本来就很看重他的第五管事就将他的名字在陈嫣面前提了一次。
陈嫣也挺宋飞熊小姐姐说过赵申是如何找到他家,之后又是在他家帮做农活儿,一路上又是怎么照顾一干农家子。听起来确实是一个能吃苦,同时心思也很正、办事周全的年轻人。
所以这次回长安,陈嫣就特地带了他。临淄这边卖绸卖丝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毕竟无论是栌山庄园染出来的彩绸,还是那些丝线,放到临淄来发卖,那都绝对不愁高价。
看他这一次表现,若是个可以培养的人,带到长安可以帮忙经营那边的产业——谁知道她这一回回去又会弄出什么来呢。总不能像是当时的当铺那样,临时找个经理人吧,还是得有自己这边培养出来的人顶上。
再者说了,也不是每次都能有张秀(当铺主管)那么合适的人的。
赵申眉头拧的紧紧的,他倒不是没有耐心,而是平白被留在这里这么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难道是遇到了有人作怪?他相信只要亮出‘长公主府’的牌子(陈嫣的牌子在长安以外的地方说出来没什么威慑力,天子的牌子又太招摇了,所以陈嫣这里要打什么牌子的时候,都用她娘的),事情肯定会迎刃而解。
但是就卖丝这么点儿小事还要拿出招牌来,这未免显得太无能了!所以他心中正在权衡,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屋内进来了人,赵申以为是这边市坊的市工总算来了。然而望过去才发现来人并不是应该穿着小官官服的市工,相反,打头的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人生的身材魁梧,但因为白白胖胖,脸上也带着团团笑意,不仅不会让人戒备,反而佷容易让人信任他。看他这个样子,再看他身后跟着的随从,赵申哪里还不明白——和市坊、生意什么的打交道,他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太懂。
但论看人,过去一直是豪门家奴的他却是很厉害的!一眼看出此人是个大商人。再联系原本那隶员一直在拖延时间…还有什么不解的呢。
“这位便是贩来丝货的贵客了罢!哎呀,这可少见!公子贵姓?”申老板很热情地凑了上去,就差称兄道弟了!
这让赵申很有一些不适应,主要是赵申是关中人出身,关中人的性格虽然耿直,对亲朋也很豪爽。但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却是有距离敢的,没那么快敞开心扉。仔细想想,所谓关中人,差不多就是当年的老秦人,老秦人热血而板正,但要说亲亲热热,恐怕很难做到。
不过这种在临淄倒是很常见,临淄是一座繁华大都市,这里的人习惯了对外来者不屑一顾。除了长安人,别的地方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乡下人,邯郸、洛阳这种地方也不例外。
但与此同时,临淄又是一座绝对的商业城市。这里的人在生活环境里很快就学会了精明,学会了‘服务精神’,当他们想要做成某笔生意的时候,即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热情地不像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情烦躁,因为这些人互相勾连的小心思很是不快,赵申的性格也不可能太为难人。只能不轻不重道:“不敢当什么公子的,不过是给我家主人办事的奴仆罢了!”
申老板眼光好着呢,知道这等年轻人最是脸皮薄,就算之前心情不好,只要好好哄着对方,大多也是要就着台阶下来。见对方果然如此,态度越发好了,笑着道:“公子太谦逊了——”
赵申打断了对方即将戴上的高帽:“我叫赵申,不过是贵人府中一家奴而已,先生不必奉承我!”
这个时候申老板才有了一丝惊讶…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最吃不得好话,捧的他们舒服了,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也好说。这人说自己是贵人家的家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应该乐于被捧才是啊……
心里虽然疑惑,申老板却是个很见机的人,看出对方不是和他客气,而是真心实意。当即改口道:“原来是赵管事啊!鄙姓申…侥幸在临淄有一小小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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