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自认为太皇太后崩,自己算是熬出头了,再不用任何忍耐,皇后陈娇本就是她的儿媳,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然而陈娇的性格摆在那里,绝不是那样任人搓扁揉圆了的人,于是便有了神仙打架。
说实在的,大家都不怎么看好皇后。无宠无子,如今也就只能靠着家世勉强维持的皇后,和新迁入长乐宫的太后,以汉室的宫廷规则,胜负简直不用说啊!
但事实却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本应该站在太后身边,或者哪边都不站的天子站在了皇后这边。此举出乎了一干吃瓜群众所料,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未央宫,王夫人寝宫…昨夜天子驾临,又是一番恩爱会,至天不亮时赶着上朝,便早早离开了。
天子都醒了,哪有做妃子的还睡大觉的,所以刘彻才动了动,王夫人便一下醒来,侍奉着刘彻穿衣戴冠。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了,送天子离宫。
等到天子仪仗走得远了,宫女们扶着王夫人回宫。宫中各司其职,内室之中也不可能站的下所有宫人,所以回身以后大家渐渐散去,只有几名平常得意的宫人跟了进去。
这几名宫婢,再加上一直不离身的傅母,都是王夫人的心腹,在这宫廷之中她最信任依仗的就是她们了。
“夫人再睡一会儿?”一名宫女提议。昨夜侍寝到了半夜,本就辛苦,又因为今日是早朝的日子,又要早早起床,王夫人就算年轻,眼下也浮出了淡淡乌青。
王夫人却是摆摆手:“罢了,洗漱完毕了,头也梳了,便不折腾了,左右今日无事,又不需打点起精神做什么。”
正说着话呢,跑进来两个小宦官,低声在一心腹宫婢耳边说了许多话。宫婢点点头,放了些赏赐下去,这才让宦官离开。
这两个小宦官是这王夫人宫中极伶俐的人了,平素主要是打听、汇总后宫中的‘情报’。作为一名后妃,不可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后宫之中,甚至前朝之上,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那都得警醒一些!
知道的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但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很有可能做错了事都不知道!
待小宦官走了,宫婢这才将最新的一些‘情报’说给王夫人听。因为这情报汇报的稠密,所以也没有什么大事,大多就是一点儿‘鸡毛蒜皮’而已。
比如天子最近又新幸了一名女子,又比如后宫中谁与谁又起了摩擦。别看事情小,都是要仔细琢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当然了,也不可能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正当太后与皇后之间不对付。虽然不可能表面上撕破脸,但暗地里已经过招数次了。对于她们这些后妃来说这无异于神仙打架,非得警醒不可!不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炮灰了!
说完了太后与皇后的又一次交锋,一个年纪小一些宫婢忍不住道:“陛下这般帮皇后,这是为何呢?难道真如外头所说,是为了…不夜翁主。”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小宫女左右看了看,陡然还压低了声音。
因为在场的皆是心腹,所以说话是比较‘随便’的,一些等闲不对外说的也会说。但这话一问,立刻引来了王夫人傅母瞪视,斥道:“这等无理之言听听也就罢了,难道还真信?不过是宫中一等蠢人胡言而已!”
“这话确实有些蠢了,”王夫人这个正头主人反而很冷静,仿佛小宫女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且不说陛下不是那样人,就说如今形势,太后处处要拿权,天子不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朝不是早对上了?后宫之中如此,也是同样道理。”
王夫人这话说的没错,不管外面各种传闻再凶,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会送真正的利弊得失分析,最终得出一个有信服力的解释。
但王夫人在简单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又突然改口:“不过——”
“不过就算是外面荒诞不羁的流言也偶有一两分可信的时候…陛下站在皇后这一边,大半是为了制住太后,使之少干预咱们未央宫这边些。可总有那么一星半点儿是为了…是为了不夜翁主的情面。”
“这…”傅母似乎有些不解了:“不是说陛下盛怒吗?”
“呵呵,”王夫人轻笑,她这人生的娇艳,这样轻轻一笑就更美了。然而嘴角的一丝苦涩却是再美的容貌都掩饰不住的,轻声道:“盛怒?确实是盛怒呢,只不过盛怒又如何呢,即便是盛怒之中,陛下也是要维护不夜翁主的。”
王夫人幽幽道:“纵使陛下一时生气,但稍过几日,再想起不夜翁主来又只有好处了。”
‘不夜翁主’这四个字最近在大汉后宫简直成了禁区一样的存在,大家提及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而且绝不在明面上提。而同时,这四个字也在众人心中绕过了千百次!每每想起情绪复杂,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嫉妒。
刘彻待陈嫣的好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但是将其联想到男女之情的很少。主要是一个固有思维的问题,刘彻特别优待陈嫣又不是最近才开始的,陈嫣还是个小女童时就是如此了。
一个青年人照顾一个女童,还是表兄妹的关系,能有什么联想?大家以为这其中真有一点儿兄妹之情,也认为是先帝的遗命发挥了作用,总之可以找的理由多的很!
当习惯了这种观点,即使后面陈嫣长大了,成为了娇娇俏俏的美人,大家也很难转变思维。而且两人之间也没有避着人往来的意思,越是光明正大,越是让人缺乏联想。
就像是淮南王主刘陵,她与刘彻在公共场合几乎不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场面话,但大家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一腿——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两人中特别是刘彻,那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做了什么总有人知道!
谁也没想到,建元六年年末,最后一个大新闻会是天子与不夜翁主的绯闻!
先是突然之间传来消息,不夜翁主因太皇太后崩忧思过度,身染疾病,在长安又容易触景生情,于是去了齐地养病。
这一消息来的蹊跷,只要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很有问题!陈嫣确实为太皇太后之事很是伤心的样子,但是去齐地这种事情不可能事先没有一点儿风声啊!
别的不说,行李要收拾吧?车队要安排吧?长安这边的亲眷朋友得一封书信通知一番吧?怎得好像一夜之间就发生了?
很快传来了新的消息,天下最尊贵的那一对夫妻大吵了一架…宫中虽然风声紧,帝后二人身边的人也小心谨慎,但还是不免有些话传来出来——吵架的缘由和不夜翁主有关!
之前是没有人往这方面下力气调查,但真要去调查,不可能一点儿情报都得不到。所以后妃们很快知道了…天子欲纳不夜翁主入宫!筹谋许久…心向往之!
有很多事情没有说穿的时候什么都不是,而一旦说穿,就会完全显现出来。刘彻对陈嫣的心思就是如此了,之前大家不往这方面想的时候没有问题,现在知道了这件事,那刘彻这几年的一些行为就是明晃晃地在做佐证了。
“陛下…爱重不夜翁主非常呢…”王夫人有些苦涩,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消息灵通的甚至知道天子已经和大长公主商量此事了…不夜翁主也知道此事——所以她跑了!
是的,不夜翁主才不是为了去齐地养病!而是不愿入宫,所以从长安逃走,现在不知去了哪儿!
“如今陛下如何会生不夜翁主的气,恐怕心中只有担忧了…不夜翁主是轻车简从离开长安的,要想一路不留一点儿痕迹,就得小心行事,不露出身份来——路上出了事如何是好?前些日子陛下后宫都不来了,只去皇后那里,再不然拜访大长公主府,为的是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王夫人是有些讥讽的。
“夫人是说…”有一贴身宫婢凝神思量道:“陛下是为了探听不夜翁主的消息…不夜翁主会传信于大长公主与皇后?”
“正是如此呢…”王夫人说不出自己心中是嫉妒多一些,还是某种莫名的快意多一些。
嫉妒不必说,现在宫中谁不嫉妒不夜翁主呢?那可是帝王之爱,哪怕这份‘爱’不会长久,但只要有这个,就足够一辈子受用了!将来年老色衰、色衰爱弛之时,天子也会记得自己曾经爱过某个女子,愿意特殊对待。
天子的喜爱,这可是后宫女子愿意拿任何东西交换的。
至于快意么…王夫人低头,敛去眼中一抹讥诮。
她们这些后妃入宫,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荣华富贵,这并不用掩饰!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子,这意味着什么?最不济也是世上最好的生活吧!如果运道足够好,将来还有一份不可限量的前途!
但在真正入宫之后,后妃们往往十几岁、二十出头,都是最年轻、最鲜嫩的时候,这个时候少女怀春,一颗芳心总要找人托付的。而整个宫中能够被托付的第一人选当然就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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