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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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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能够影响到方方面面的‘大事’。

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是这样,陈如意却没有劝陈嫣。对于母亲, 陈如意常常会觉得不知道怎么办。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母亲说什么都好,不会有任何疑虑的孩子了。现在的她想的更多, 而想的越多,就越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母亲的心思十年如一日地单纯,世间万物几乎不能改变她…这近乎于顽固!

她好像生下来就这样,所以之后就一直这样了——换在别人身上,这应该是一种很令人厌恶的特质,但放在母亲身上, 不知为什么, 就变得容易接受起来, 甚至成为一个优点。

很多时候陈如意也和陈嫣身边其他人一样,有意无意保护了这种‘顽固’。虽然常有抱怨,觉得真是‘难搞’啊,但真的有朝一日陈嫣肯变通了,他们这些人又是第一个难以接受的。

母亲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专断独行’,这也算是这种‘顽固’的衍生品。没什么人去提醒她应该改掉这一点,因为这种专断独行某种程度上就是那种顽固的必然结果!如果不要这个,就两者都不能要。

所以虽然常觉为难,也没有人尝试去改变陈嫣——这也是陈嫣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这毛病的原因。

陈如意现在叹气归叹气,却没有想去改变陈嫣已经下定的决心…就像她当初决定回长安的时候没有人阻止一样,现在她打算离开,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陈如意真正棘手的是,陈嫣下定这个决心之后的事。

比如她走了,长安这边怎么办…表舅什么意思?就算表舅大局为重,一时忍了,那其他该怎么办?陈嫣在长安这些年倒是没有结党,因为她自觉自己权势太大,这样还结党的话,恐怕要大事不好。

反正她也确信刘彻当皇帝的时间很长,而且位置很稳,在这时间范围内做个纯粹‘帝党’本就最稳妥。

可话又说回来了,她在长安做了这么多事,真正一点儿牵绊都没有,那也是胡扯。

真要她陡然离开长安,其实是有些对不住人的。而这还只是官场上,真要说到商场,事情只会更复杂,毕竟她在商界一向纠缠的很深。

至于陈嫣忧虑的,她要不要跟着离开,会不会更想留在长安,这陈如意倒是没怎么想。

陈如意很喜欢长安,她在这里度过了有限人生的大部分,这里就是她的故乡——之所以有这个认知,也是因为陈嫣一直认为长安是故乡。所以她在儿时漂泊在外的时候,那时她甚至从未踏足过长安,也同样认同长安就是自己的故乡。

对这座城市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但也就是这样了,和这个时候的人故土难离不同,陈如意属于很有冒险精神的那类人。这可能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在别的孩子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已经随着母亲走过很远的路了。

从东方到西方,她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奇崛?那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她天然就对‘陌生’没什么畏惧心,对‘未知’更是好奇心十足。

离开故乡,去到蓬莱岛,今后可能乘船走遍全球(陈嫣早告诉过她,脚下的大地是个圆球),听起来也很有趣——长安好是好,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是挺无聊的。那些日常碰面的贵族女郎说的、做的,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池塘里游泳。

对于一个在广阔海洋里漂泊过的女孩来说,真的是太平静了。

她乐于挑战未知。

“母亲打算怎样同表舅说呢?”陈如意支着下巴,一下直指核心:“表舅定然不乐意母亲离开的…要不然,只说海上有事处理,短则一年,多则三五年…真等三五年过去,说不定许多事已经迎刃而解。”

三五年时间可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这么长的时间,长安这边应该能适应陈嫣不再回来。甚至,甚至刘彻也可能适应陈嫣不在,不太可能因为她不在就做出影响稳定的事情来,三五年,足够磨平冲动了。

这个时候的交通速度摆在这里,出去一趟跑那么远,还要处理事情,短则一年,多则三五年是一种很正常的估计。说实在的,这年头路上意外很多,人没了,再不回来了也实属寻常。

陈如意本以为陈嫣是会这样做的,最多就是具体细节上有些不同。却没有想到陈嫣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道:“不…如意,这件事我不会对陛下撒谎。”

“那接下来…”陈如意本想着要讨论一下细节安排的事,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陈嫣并不是在肯定,而是在否定。一下眼睛越睁越大,充满了惊讶:“怎么…”

陈嫣没有对陈如意详细解释,只是言简意赅:“这一次、这一次不想骗他。”

这个‘他’代指的自然就是刘彻,当今天子,那位真正的九五至尊。

陈嫣和陈如意说过此事之后就开始为了离开而忙碌,一方面她要处理好事!她不在长安了,很多之前的事就得安排一下,不然后患无穷,这对她,对其他人都不好。她知道这次因为她的‘任性’,注定是无法安排的尽善尽美了,总会导致一些问题,她也只能尽力弥补。

另一方面,她要处理好‘人’。

她这次离开又不是探亲访友,说实在的,如今的长安也没有真正能牵绊住她的人和事了。如果真的离开,追求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她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回来是什么时候。

一次郑重的告别,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处理‘事’还比较好,虽然繁琐,虽然充满了种种忧虑(这也是之前陈如意觉得麻烦的地方),但终究只要不太在意利益上的事,愿意做出让步和牺牲,这也就是个纯粹的工作量而已。处理‘人’则不同,人情、人心…太多太多让人不知所措了。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离开长安,特来与你辞别。”陈嫣上门拜访王温舒,与他说起这件事。

‘当啷’一声,原本端着的就被砸在长案上,然后‘滴溜溜’了两下,滑落在长案后的衣摆上,污了好端端的一件衣袍。

曾经的陈嫣是经常离开长安的,几乎每年都在长安和不夜之间跑。近些年虽没有那样频繁,可离开长安,去到临淄、、邯郸、南阳、蜀中这些地方走走i,也不少见。按理来说王温舒不该为这件事这样失态的,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次和那些不一样。

这是一种隐秘的直觉,说不出什么缘由。但就是走在理智之前,准确又笃定。

两人无言,气氛一时之间沉寂。

王温舒并不是陈嫣上门拜访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陈嫣有时候觉得这件事真的挺难做的,即使已经应对好几次这样的场面了,她依旧会觉得心不断往下坠,沉沉的…说她是坐立不安那都是轻的。

这类感觉在王温舒这里达到了巅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嫣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有了窒息情况下才有的那种恶心反胃,这是心理情况影响到了生理——而明明王温舒什么都没说。

或者说,什么都还没说,这才是更让人无措的。

“…翁主…”王温舒的声音有些寡淡,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平静之后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翁主,叔夜常想,翁主是没有心的吗?”

说出这话,不等陈嫣说什么,王温舒自己先笑了,笑得有些低,直至低不可闻。他才抬头道:“看我这话说的,翁主自然有心,只不过心从不在我这儿——在下从未当着翁主的面剖明心意,也是因为自己清楚这一点。如今说这些,倒是自讨没趣了。”

“…只是。”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王温舒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道:“虽然从来知道世间多的是一厢情愿,还是会忍不住不甘心——真以为一腔热血托付,能打动…临到最后两手空空。”

陈嫣知道王温舒话里的意思,但却不能说什么话宽慰对方。因为她很清楚,走到这一步,什么宽慰都是假的!她唯一能宽慰对方的方式就是给予对方爱情的回应,而这又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又不爱他!

这是天底下最没法子的事情了,权势、财富,甚至形势逼人,都可以让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成为夫妻伴侣。但爱情本身,这真是从来无法强求的。

陈嫣离开…她又搞砸了一次告别,没有‘不告而别’与其说是对王温舒的尊重,还不如说是陈嫣为求心安。郑重告别一次并不能让王温舒感觉更好…这大概也是人世间常见的事了,很多时候人们安慰别人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更好,而是求一个心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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