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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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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医来的很快,老府医年纪已经不小,被个小丫头给拉得衣襟都有些歪了,待小丫头终于放开他后,他深呼吸着平了一口气,这才顺手整理好了衣襟跟老太太见了一个礼。而给他拿药箱的药童,此时才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可见方才那疯丫头跑得有多快了。

被老府医瞪了一眼的疯丫头香椿:???

“梁府医快不用多礼。”这位梁府医原是跟随老太爷上过战场的军医,妻子家小全部死于战火,他的身体又受过伤,不可能再有子嗣,如今供职在他们府中做府医,也算是给他养老了,因着这层关系,老太太对这位梁府医很是敬重,早年,老太爷的妾室中,便有想要收买这位府医来迫害她们母子的,但她们派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这位性格颇有些刚正不阿的府医给轰了出去,所以老太太对于这位梁府医也是颇为倚重信任的,且并不担心他会被正院的人收买。

“您快来看看,我这儿媳到底是怎地了,怎地忽然作呕不止呢?!”老太太是很期待孙子的到来,但她并未被这种期待给冲昏了头脑,红姨娘伺候儿子的日子,就算是往多了算也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干呕虽然是怀孕的一个征兆,但红姨娘这反应,着实是早了些,所以老太太虽然心有期待,但也不敢肯定林仙仙这就是怀上了。

梁府医听了老太太的话音儿,便明白了她的心情,对于这侍郎府的下一代,他这老部下也是非常期待的,于是,便在林仙仙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宁神静气了片刻,方才从小徒弟的手里接过了脉枕,“红……”梁府医刚想称呼林仙仙为红姨娘,忽然想到老太太那儿媳妇的称呼,嘴一顿,便又临时改了一道,说道,“红主子,还请把您的手腕伸出来。”

林仙仙此时已经平复了许多,她依言递上了自己的手腕,梁府医诊着这手腕中的脉搏仔细斟酌沉吟了许久,就在老太太忍不住要张口发问的时候,他收回了诊脉的手,站起身朝着老太太作了一个揖,面带喜色的贺喜道,“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红主子这是有喜了。”

老太太在梁府医站起身给她作揖的时候,就已经有预感了,此时果然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心情登时由暗自期盼的暗喜转为了笑逐颜开的明喜甚至是心潮澎湃的大喜,在场伺候的下人们全都有赏不说,肚子里揣着她金孙宝贝蛋的林仙仙更是成了老太太的心头肉,那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顺眼,怎么宝贝都觉得不够啊!

而得知自己肚子里揣了一个的林仙仙,此刻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你妹啊啊啊!她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怀什么孕啊怀孕!!!!林仙仙的内心已经在掀桌了,但在老太太跟前,她还是知道要掩饰一二的,不然万一被这盼孙心切的老太太知道了她的心情,怕不是会把她给关起来,然后派人二十四小时的来看着她不让她乱来吧!那和坐监狱还有什么分别!!!emmmm……大概还是有的,坐监狱大概率是不需要生孩子的。啊啊啊啊啊!真是要疯!!!!头疼头疼头疼!!!!

大喜过后,老太太开始关心林仙仙的身体,准确的来说,是关心她的肚子,“方才听府医说,我这儿媳的身孕大概在二十天左右,可知她这孕吐为何会发作得这般早?!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太太的问题让梁府医沉吟了片刻,正常来说,孕妇孕吐一般会出现在三十天到四十天之间,前后可能提早或延迟个那么一两天,但像红姨娘提前这么多的,确实少见,所以虽然林仙仙的脉象上没什么体现,梁府医也不敢就肯定的说出‘什么不妥也没有’这样的话来。

正此时,又是一阵东风过,林仙仙又闻到了那一股花香,刚刚缓解的呕症又再度发作了起来。

而梁府医看到林仙仙的反应,在其他人纷纷紧张的围上来关心照顾孕妇大宝贝的时候,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风中的花香出现的时机,“这是什么花的香味?”

梁府医这个问题一出,苍松院里的宅斗老手们的敏感神经立时便绷了起来,她们在老太太的眼神示意下,开始四下寻找这花香的源头,终于在红枫院左侧的院墙根下,寻到了这种花,一堆一堆的开成小小一簇的样子,粉粉白白的,看起来分外的精巧可爱。

而当寻到这花的嬷嬷揪了一把将它们带回到绿柳院的时候,过分浓郁的花香一下子就刺激到了林仙仙,呕得她眼泪水都给挤出来了。

老太太赶紧挥手让那嬷嬷走远些,而由林仙仙的反应,众人也基本能够确定,导致红姨娘呕吐不止的罪魁祸首,大概率就是那婆子手里拿的那把花了。

梁府医跟老太太作了个揖,便走到院外去查看那花去了,黄嬷嬷和徐嬷嬷也悄默声的跟了出去。

老太□□排着已经吐得有些头晕眼花的林仙仙进了绿柳院的厢房中休息,嘱咐林仙仙好生休养,又吩咐下人们仔细关好了门窗后,这才领着仆从们从厢房中退了出来,只留下香椿和苍松院里的一个叫荷香的大丫鬟在厢房里伺候。

躺在老太太床上的林仙仙头疼的看着一直守在自己跟前的傻丫头香椿,这丫头忠心是有的,就是还不够机灵啊!没看那老大夫追着那拿花的婆子走出院子的时候,这丫头连一丢丢注意到这事儿的反应都没有么,幸好她身边还有个徐嬷嬷,不然自己这边岂不是成了二聋子!问老太太?!万一这事儿老太太不方便和她说呢?!

哎!~算了,就这么招吧,看这丫头真心为她着急的份上,笨点就笨点吧,毕竟人无完人嘛,林仙仙自我安慰了一顿,终于将怀崽这个她不愿意面对的烦心事给暂时扔出了脑海,她打了个哈气,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院外,梁府医正和老太太细细说明这粉白小花的来历,“老太君,此花名为不雌花,民间又称它为不孕草、孕妇铃,这种花的花粉,会致使女子受孕艰难,但时效不长,通常为半年到一年,但它的花香却可使怀有身孕半旬以上的女子提早出现孕吐的反应,红主子孕吐提前,想必就是此花的缘故了。”

老太太听的认真,听了此花的用途,她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这一定是有人刻意做下的手脚,就是不知这手脚到底是来自于府内,还是来自于府外了,这些都可以稍后再查,现在最关键的是,“梁府医,那这孕妇铃对怀有身孕的女子可有什么害处?!”最重要的是,可千千万万别伤害到她日盼夜盼才盼来的金孙哟!~

“这……”梁府医仔细回忆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医书上倒是没有什么相关的记载,老朽方才为红主子诊脉,发现她的脉搏十分的康健有力,想来,只要日后不再接触此花,应该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老太太听了梁府医的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那么一些些,她略微沉吟了片刻,也没再为难梁府医,转而拜托他回去拟一份详细的孕妇忌讳的事物名单送过来,便让小丫头送他离开了。

梁府医离开后,老太太吩咐下人,从红枫院开始,把这府里地皮上的孕妇铃都给它铲干净处理掉,顺便让她们仔细瞧瞧,这府里哪里还有这种花草。

黄嬷嬷领命督办此事,她知道,老太太这是怀疑正院那位多年不孕,是与这不孕草有关。

事情也确如老太太所料,正院的花圃中,确实种满了这种小花,黄嬷嬷便找来了打理正院花圃的花匠问了问,那花匠便一五一十的将正院这花的来历给黄嬷嬷说了说,说是太太偶然见得此花,十分喜爱它的样子和味道,便让他干脆以花代草,种了密密麻麻的一花圃。

且据这个花匠交代,红枫园里原本也有这种花,后来红姨娘不知道怎的了,突然就不喜欢院子里的花了,让全给换成夜来香,说那个防蚊虫。

还能怎的了?!当然是林仙仙穿过来了呗,林仙仙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没有赏花那根筋的缘故,她从小就对姐姐妹妹们喜欢的花花草草十分的无感,爷奶父母家的院子里种花种草的她也没意见,但她自己的小院子里,绝对不欢迎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有那地方,她宁愿种点蔬菜果树什么的,实在不行,种点防蚊虫的花花草草,也算它们不浪费土地不是。

记得有一阵儿积雪草精华的妖风刮得很大的时候,她还在院子里种过一小片的积雪草呢。

所以,对红枫院有了归属感后,林仙仙就怎么看那窗下小花圃里的莫得啥用的观赏花,怎么都觉得不顺眼,但徒手拔花又实在不符合她的娇花人设,她只能略有些遗憾的选择过一道手了,所以,便有了这后来的夜来香。

黄嬷嬷看着正院花圃中那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的粉粉白白的可爱小花,再想想如今已经金疙瘩在怀的红姨娘,黄嬷嬷真的是除了叹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人啊!有时候不信命还真不行!

你说这太太要是早两年怀上,那哪还有红姨娘什么事儿啊!,可你说这事儿怪那使坏的罪魁祸首吧,可这花原本好好的种在丰粮院里,是太太自己喜欢,让花匠全给挪过来的,这可真是……黄嬷嬷本想说是倒霉催的,但想想倒霉太太也挺可怜的,便临时换成了天意弄人这个四字总结。

而红枫院里的不雌花,在红姨娘住进去之前就已经有了,按照花匠的说法,因为太太非常喜欢这种粉白小花,为了维持它们常开不败的形态,花匠那里也培育了不少这种花,以备随时替换,所以在打理其他院子的花圃时,可能就带去了一些带有这种花花种子的泥土,左右当时红枫院也没有主子,这花生出来也就生出来了,花匠也没多在意。

黄嬷嬷将这些事往老太太的耳边一递,老太太的第一反应也是无语的,“你说王氏还特地让花匠给她种了一花圃?!”虽然心知王氏肯定也不晓得这种花的特性,但这么正正往枪尖儿上撞、还是使劲儿撞的倒霉事还是让老太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寸的事儿,她老太婆活了一辈子,也就听过这么一回了。

黄嬷嬷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她都没忍心告诉老太太,太太是怎么种的一花圃,那是把花当草种,想到那满地的粉白之色,黄嬷嬷莫名觉得太太是真的惨,但她为什么会忍不住有点想笑呢?!真是罪过!罪过!

而当老太太得知,林仙仙院儿里的不雌花的下场后,沉吟了片刻,不由的对身边的黄嬷嬷说道,“黄丫头啊!我怎么突然就有点看不明白这红姨娘了呢!你说,我是不是多心了?!”这红姨娘拔草拔的时机也太巧了,草拔了没多久,她就成功侍寝了,现如今连孩子都怀上了。若这不雌花真的跟这红姨娘有关,嘶!~那可真是细思极恐啊!

黄嬷嬷顺着老太太话音里透出来的思路想了想,后脖颈子上不由得也冒出了一层白毛汗,若事情果如老太太猜测的那样,那这红姨娘的局可布的够久的啊!

两主仆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觉得她们的思路好似有点儿飞,归拢了理智后,二人顺着时间线大概分析了一下,又觉得这种猜测好像不太可能,毕竟红姨娘在还未被抬举成姨娘之前,只不过是正院里的一个二等的小丫头,在正院服侍了三年,她连个一等都没混上呢,能量不可能有这么大。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毕竟红姨娘从拔草到侍寝再到怀孕,这一切都有点太顺了,只能说,这红姨娘若不是个城府极深、算无遗策的人,那便是一个有大福气加身之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老太太都是有些欣赏的。

而相对的,那个王氏若不是个傻的,就是个倒霉催的,她这得是造了多少孽啊,老天爷才会让她倒霉成这样!明明都已经搬去抚荷院了,完全可以避开这不雌花的祸害,可她偏偏连这不雌花也给一并带过去了,真是叫人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这件事目前来说还不好下结论,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虽然时间过得有点久,但凡事做过必留痕迹,追根究底的查下去,总会有线索的。

这个不雌花的来历到底牵扯到她们这侍郎府的子嗣问题,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老太太和邵明又岂能安枕,这相当于是动了他们这一脉的根基啊!

若只是内宅之争倒还好说,这要是外面的人伸的手,那要是不将这只手给抓出来,日后这只手若再想对他们做点什么,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邵明下衙回来后,猛地听到了门房和一路遇见的下人们都给他贺喜,还有些懵的不知道喜从何来,原来是老太太光顾着追查这不雌花的事儿了,一时倒忘了派人去给她儿子传他有后了的这个喜信儿了。

等邵明从其中一个贺喜的下人口中得知红姨娘有喜了的消息时,他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这这这……”他脑子一团乱的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等大脑清晰的认知到有喜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后,他撩起了长衫的下摆,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往红枫院而去,“快快快!去红枫院!”

老太太盼金孙盼得两眼冒金星,邵明又何尝不期盼这府中能有一个流着自己骨血的小娃娃降生呢,以前他不说,是不想给妻子压力,却没想到,他和红儿成就好事还未出一月,她的肚子里便怀上了自己的骨血,一时间,邵明这心里真是又甜蜜又惊喜又有些难以道明的感慨。

“诶!~老爷!红姨娘现在人在绿柳院!”那道喜的下人追着邵明已经跑远了的背影抻着脖子喊道。

邵明听到这个提醒,脚步丝毫没有减慢,甚至还有些越跑越快的趋势,他头也不回的大声吩咐道,“福禄,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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