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陈进这等将内侍做到顶的人物,早已在深宫中磨炼成了精。
从他走过来打眼一瞧,就能猜到大概出了什么事。
云珏乃将门之女,性子跳脱,只身来长安无亲长相随,行事任意妄为都很平常。
而且方才那翻闹腾,他已听了七七八八,假意寒暄两句,脑子里已自动自发设想了云珏要说的话——我犯了错,要被赶出国子监了。
于是,在云珏回答之后,他脱口而出:“哟,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儿呀……”
下一刻,陈进话音戛然而止,反应过来。
可惜,晚了。
整个思学廊周围鸦雀无声,云珏咬唇忍笑,神情狡黠,孙博士面如土色。
“咳……”死寂之中,尹叙握拳抵唇,将溢出喉头的笑生生抑住,藏在眼底的玩味蜂拥而出,又于垂首敛眸间掩藏……
第10章 左右以后不会再有这个人
“郎君!郎君!不好了!”彩英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一路直奔赵程谨书房。
赵程谨正在书案前看一份图纸,闻声将图纸一折,随手拿了本书放在面上,刚做完这个动作,彩英已站在面前,面色焦急。
“郎君,女郎在国子监出事了。”
赵程谨脸色一变,霍然起身:“阿姐怎么了?”
这一瞬间,赵程谨脑子里想了很多种情况,又飞快根据这些情况思索应对之策。
彩英努力平稳气息,道出原委——
女郎因前次课业的事心中不服,今日在国子监公然挑衅孙博士,结果撞上奉圣人之命前去国子监的陈公公。
不多时,女郎就被陈公公带进宫了,同行的还有崔祭酒和那位孙博士。
彩英:“女学许多人本就对女郎有偏见,若女郎因此被除名,名声岂不是更差了!”
赵程谨脸上那丝焦虑在听完彩英的叙述后,彻底淡去。
他悠悠然坐了回去:“哦,这样啊。”
哦?
这样啊?
彩英急了:“郎君一向注意多,帮帮女郎吧。她是口直心快,想到什么就说,兴致来了就做,可她没有恶意的。”
赵程谨拾起一册书:“错的时间里,即便时没有恶意的心直口快任意妄为也是错。”
“这本是她身上一个毛病,既然屡劝不改,不如趁这事叫她涨涨记性也好。她身子骨硬朗,百八十板子应该熬得住,罚跪罚抄也不在话下。”
彩英睁大眼睛,万没有想到郎君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气的红了眼眶,大着胆子为云珏抱不平:“郎君这话好没道理!来的路上,郎君身体不适却隐瞒不报,直至发作时叫人束手无策,女郎不顾面圣期限将近也要先找地方住下为郎君找大夫治病,不也是错的时候做想做的事?”
“郎君身体明明已缓和,入长安却不入学,女郎从小亲友环绕,如今却独自面对一群不熟悉的人,还要忍受她们的排挤刁难。可她依旧纵着郎君任您留在府中,这不也是错?怎么这些事情您就不说了?”
流芳听得一阵眼跳,冲彩英挤眉弄眼——你也被女郎传染了是不是,跟谁说话呢!
赵程谨已放下书,阴恻恻盯着彩英。
彩英跟着云珏一起长大,时常间歇性胆肥,比如现在。
她挺直腰杆继续道:“郎君说的不错,女郎的确错了,错就错在不该将一腔热枕赋予不值得的人,您是,尹郎君是,连那个冯家郎君也是!明明与她无干,她却夹在中间当和事佬!奴婢倒希望女郎能借此事看清楚人心,往后不要再犯傻!”
赵程谨神色忽变,出声叫住准备离开的彩英:“站住,你方才说什么?”
彩英飞快摸一把泪,硬邦邦道:“您既不肯帮,又何必问。”
赵程谨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和她斗嘴,手中的书往桌上狠狠一掷,语气也重了:“我再问你一遍,云珏这事为何又与那些人扯上关系!一五一十说清楚!”
所谓此起彼落,大概就是这样了。
彩英的英气瞬间微缩,再而衰,三而竭。
赵家郎君在陇西一带颇负盛名,是远近驰名的俊美才子。
大概从小就背负了许多超越年龄的赞誉,使得他少年老成,性子也过于冷静。
但这副性子,终究是在与云珏的相处中被磨得面目全非。
这一路上,高冷清贵的赵郎君不知被云珏惹怒多少次,如今竟也有了一点就燃的趋势。
彩英老老实实交代了前因后果,包括云珏为了尹叙去探望冯筠的事。
赵程谨听完,忽然想起之前云珏找他借人的事。
当时他并未多想,此刻却觉不妙,赶忙将手下的人招来一番询问。
来人如实交代,女郎只是让他们去查了一些人。
赵程谨拧眉:“都是什么人?”
手下答,都是国子监里一些出身贫寒的监生。
因为女郎只是让他们跟一跟日常,不动手做任何事,也不干扰任何人,很简单,他们得了消息便回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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