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相没有记错,圣人钦点女学是为文书官!身在其位,不谋其事,倒是惯会大言不惭!你们是将妇道人家的赏花吃茶搬到了这里不成?既有疑点,一不查卷,二不走访,一句话一个唾沫,事情便解决了?”
震惊!还是震惊!
换在平常,谢清芸等人定会羞愧难当,她们何时被长辈这样斥责过?
可是今天,他们是不是连带被骂不重要了!
云珏刚才那番话说的是对是错,又有多少敏感关键也不重要了!
往日能窜天的人,竟在尹相几句严厉训斥之下如霜打的茄子,安静无声。
老天爷,不可思议!
先爽一下再说!
谢清芸和阮茗姝交换了一个眼神,无不透出畅快之意,不愧是尹相,竟能镇得住这小妮子!
一旁,赵程谨茫然的看着云珏那副蔫儿样,犹如见鬼。
前一刻,他思考的是——如果云珏当场翻脸要如何补救。
这一刻,他已然陷入新的沉思——这又是什么新症状?没见过……
尹叙的脸色已彻底冷了下来:“父亲所言极是,若要解决麻烦,少不得翻查案卷走访询问。然矛头未定,分工未明,贸然行动又与无头苍蝇有何不同?”
“圣人既给了半月之期,那这半个月怎么用,怎么分,自当我们自己做主,纵然父亲经验老道,处事无数,回了府便好好歇息,无谓事事操心!若父亲没什么别的指教,三郎还得继续同诸位议事。”
尹相若看不出尹叙真正护的是谁就白活这些年了。
父子二人谁也不让谁,场面被他们酝酿的更加紧张迫人,原本看云珏笑话的几人终是不敢过分造次,纷纷垂下眼减少存在感。
云珏站在尹叙身后,眼前是青年宽厚的肩膀,她悄悄动动鼻子,便嗅到独属于他的熏衣香。
少女轻轻抿唇,小小一个碎步,往他身后藏了藏。
真安全呀。
……
事实上,父子二人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王氏来了。
“老爷,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几个孩子选好居所后,王氏便立刻按照男女所需布置了更细致的日用物什。
刚一忙完,便听下人来说相爷回府了。
今日小云珏送了好些新鲜瓜果,她亲自挑了些给丈夫洗切了,结果等半天等不到人,一问才知来了这里,自是跟着找来。
于是,前一刻还威严有加震慑全场的尹相爷,在夫人王氏出现的瞬间,露出了状似头痛的表情。
王氏在外人面前自是要给足丈夫面子,她款款行来,温柔小意的提醒:“三郎正同他的同窗们在议事,那是圣人亲自布下的课题呢!”
“老爷为官多年,身上定是有些指点后辈的经验,但也的确不可在这事上过多帮衬,否则传了出去,便是孩子们跑断腿撒心血才得来的结果,怕都要被怀疑是有你在背后指点。”
尹叙唇角轻勾,打蛇随棍上:“母亲说的极是,父亲还是快快随母亲会院中歇息,今日诸位师弟师妹登门,携了不少新鲜礼果,想来母亲已经备好,父亲可以尝尝。”
此话正中王氏下怀,她寻来正是为此:“是是是,都切好了,相爷还是回院子歇息吧!”
不曾想,前一刻与亲儿针锋相对尚且从容老练的尹相爷,表情竟出现了一丝裂痕。看向亲儿子的眼神远比方才对着云珏时更添几分真情实感的怒气,恨不得把他刮了。’
一旁几人垂眼屏息,自是无缘窥见,除了自尹叙身后探出的那双大眼睛。
看着父亲被母亲带走,尹叙唇角轻勾,亦松了口气。
二人行至门口时,王氏终是回头补了一句——房间里都打点好了,若是还差了什么,务必同下人讲。
随着尹相离开,气氛终得缓解,赵程谨扶了扶额,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其他几人也都陷在一阵异样的沉默里。
尹叙回到原先的座位,露出了一直被护在身后的云珏。
他已完全从刚才的氛围走出来,又像是尹相从没有来过,无缝连接到云珏前一刻的发言。
“云师妹所言,有可取可信之处,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再者,江南诸道经年积累,圣人登位后赋税只低不高,岂会因一两年的上供便兜了家底?此刻求助求援,未免蹊跷。”
“眼下的关键是水寇侵扰,这也是我们的历练题目。无论圣人有何打算与决策,都绕不开此事,此事之后,还会不会由我们继续深入查探其他事,都是后话。”
书房中安静了一瞬。
别说是冯筠和罗开元,便是赵程谨也不由多看了尹叙两眼。
或许尹相位高权重,对旁人本就有天然的威慑。
但尹叙在处事上果断干脆稳抓重点,仿佛不受任何事影响的作风,却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早该揽职为官,慢慢积累资历,说不好还能继承尹相衣钵,整个相爷来当当。
然而目光一转,看到云珏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光,赵程谨一个激灵,立刻否定了自己前一刻的想法。
赞赏他做什么!?
这就是个蓝颜祸水,天大的麻烦!还有那尹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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