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芝芝面露期待,赶紧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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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漱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冰凉。他今天接到了自家亲爱的母亲大人唐女士打来的新年催婚电话,要求他立刻赶回家去参加她老人家特地给他准备的相亲盛宴。
阮玉漱不明白为什么到了2020年还会有这种以催婚为前菜的过年风俗,他在这风华正茂之际,大学毕业读个研刚刚开启新生活的时候,却在他家唐女士的眼中变成了“再不结婚生子就要出大事”的问题青年。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要谈恋爱,唐女士认为他太小,谁知这就过了一年,一毕业了就从不能恋爱的妈妈的宝贝变成了不得不结婚的大龄剩男了呢?
就他的条件,追他的人早就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那人气堪比过年特卖的化妆品福袋。如果不是亲爱的唐女士在百忙之余还不忘给他驱蜂赶蝶玩命的喷洒恋爱消毒剂,他至于到了这年纪还没有过恋爱经验吗?
在意外发生前他正开车经过十字路口,蓝牙耳机里唐女士的絮絮叨叨绵延不绝,他嗯嗯啊啊地应着,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敷衍了事。
谁知就在那一瞬,一辆本不应该出现在市区的载满货物的大货车向着他猛冲而来。
剧烈的冲击,剧痛来袭,然后很快就失去了对身体的痛觉感知。
视线因眩晕而渐渐模糊,传入耳中的是聒噪不停连绵不绝的警笛声。
呵,看来这大货车是被警车追了一路?这一下还真是方便,还真是死得利索啊,发生意外连报警这一环节都可以省略了。可惜了,我比起警笛齐奏还是觉得贝多芬的《悲怆》要更适合此时的情境……
就这么想着,他的意识渐渐消散,温热的鲜血从他的身体各处流淌而出,他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可现在呢?
阮玉漱神经质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简直就像个自恋的变态。
身体毫不疼痛,蓝牙耳机一丝不苟地持续寻找着连接对象,发出频繁的指令声。
海蓝色的衬衫和熨烫得规整的格子西裤上依旧没有一个褶皱,擦得锃亮的皮鞋上面同样没有丝毫血渍,连装饰用的金边眼镜都还规矩地架在鼻梁上。
“蓝牙连接中……”持续不断的连接提示声让此刻的阮玉漱有点心烦意乱,他一把拿下耳机握在手里,然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他刚才的的确确是死了。那这里难道是地府吗?21世纪大发展,现在的投胎流程还附带观光连路都不要走了?
——别想了!这不可能!
他堵住自己飞起的脑洞,企图从周围的环境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那这里究竟是哪里?是死后的世界?还是某些奇异的现象?
这种样式的缆车他只在小时候见过,说得好听是个车,其实完全就是个四开八敞,毫无防风效果,光秃秃的没什么大用的铁架子。
周围的雾气很浓,他打了个哆嗦,只恨自己为什么一时气愤把外套给脱了。
“有人吗——”
外面传来人声,阮玉漱立刻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
雾气更淡了,黎芝芝终于看到了周围的景象。令人惊讶的是,像她这样的缆车竟然有很多台,最近的那一辆缆车在她的右手边,和她只有两三米距离,但在雾气散去之前她一点都没能发现那里居然还会有人。
缆车有两道缆线,黎芝芝的缆车和旁边的缆车并行的是一辆蓝色的缆车,里面也正坐着一个扒着栏杆往外看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穿着单薄的衬衣,戴着眼镜,身形有些单薄。
“有人吗?!”又是一声呼喊让她收回了在隔壁缆车的视线。可正在大喊大叫的人距离他们好几个车厢,一时间也看不到人究竟在哪里。
“有——诶,兄弟,这是哪里?”那喊话的人复读机重复戛然而止,然后又很快换了一个新的话题,“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缆车里?!”
随着他的喊话同个方位很快传来一声女声的呵斥:“谁是你兄弟!你问我,我问谁啊!”
又是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讨论,随后一阵惊呼。
在寒风中,在距离自己大概五六个缆车的车顶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人跪坐的身影。
那人体格健壮,应该就是刚才喊话的人,但谁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有胆量只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高空做高难度动作,还真的就凭借这份艺高人胆大,一鼓作气从缆车内部翻上了车顶。
“吱呀吱呀——”缆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人并没畏惧,反而用手攥紧了缆绳往前看。
“嚯!”男人一副开了眼的惊奇,“这缆车前面全是缆车,看不到头的。”
“这不是废话么……”黎芝芝听到附近的车厢有人吐槽。
“后面……诶?!诶呀我去——”男人的声音随着他的转身一下子变了调,“有大鸟!”
他的动作一下子变快了,整个缆车都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起来。
他这么一搞,前后和他连着的人不乐意了:“喂,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没有公德心的啊?你这么晃来晃去的,要是把绳子晃断了怎么办啊?”
男人压根没时间理会他,而是抖抖索索地钻回车厢,气沉丹田发出最后一声怒吼:“我说啊,大家赶紧躲起来,后面——有大鸟!”
说完这话,那人就往下一缩,再也不说话了。
听到那人的话黎芝芝心中一凛,在这种情境下大家又都是素不相识,那男人没必要用这种事开玩笑。
她赶紧把安全帽戴到头上,然后把箱子合好,自己钻进了座椅下,又用箱子堵住旁边的空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这种地方小心比什么都重要。
***
阮玉漱发现自己的旁边还有一列缆车,和自己平行前进的是一台红色缆车,而在那里面也有一个女人正在往外看。
那女人的样貌阮玉漱没多在意,而是循着呼喊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后面——有大鸟!”
随着男人的一声疾呼,阮玉漱全身的肌肉立刻绷紧了。
他当机立断趴在地上,地上幸亏没什么浮尘,他很快便钻进了空荡荡的座位下。
***
没过多久,黎芝芝就听到了奇异的鸟叫声。
鸟鸣声在以往她的记忆中都是尖细可爱的,或婉转动听,或厚重呆萌,可这一次她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你能想象一下鸟的一声啼叫如同敲响了寺庙里的大钟那样反复回响吗?你能想象无数这样的鸟鸣不断地伴随着撞击来临吗?
至少黎芝芝从没有幻想过这样的情况。
她的双脚紧紧撑在厢壁上,想要利用墙壁在门边的那一点凸起抑制住自己向外冲的力量。
她的后背绷紧,双手紧紧地拽着行李箱的把手,死死堵住通向外面的空间。
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在每个缆车像是喝高了的秋千一样左摇右晃时,她顾不得自己是否被撞得鼻青脸肿,只想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等待这一段时间的过去。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不远处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她哆嗦着咬紧牙关,任由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然后又是一声长鸣,扑闪翅膀的声音滚滚而来,随后渐渐远去。
好像安全了。
黎芝芝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早已用尽,现在无处不疼,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来了几个翻转。
口袋里的手机被甩到了外面,她摸索着向前,可就在她要碰上去的时候手机却突然一亮。
“嘀——蓝牙已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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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漱正在试图用口袋里硕果仅存的手帕给上臂的伤口做个包扎。
刚才那些鸟类的袭击给他留下了无数挫伤与这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在鸟类来袭时他缩在座位下,用手脚撑着墙壁希望能够借此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但缆车摇晃得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很快就被无情地抛了出去。
持续不断的冲击让他满目金星,但很快更大的危机立刻接踵而至。
好几支巨大的鸟喙——大约有好几米长,在发觉了他的出现后就迫不及待从窗口伸了进来,就像是小孩愉快地开启了来自父母的零食礼包。
尽管他已经拼命往回躲,但还是被一根穷追不舍的鸟喙狠狠地刺中了左臂。
他一声闷哼,但还是不敢动作,他能感觉自己的缆车被冲撞得更厉害了。或许是鲜血刺激了那些怪鸟,也有可能是他这里的喧嚣引起了其他怪鸟的注意,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的缆车像发了癫一样跟随着鸟类的撞击与甩动左右翻飞。
阮玉漱几乎敢肯定,只要这次他再被甩出去,等待他的只会是更为惨烈的数鸟分尸。
他不想再死一次,只能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扒住两侧的墙壁,任凭缆车摇晃到一个令人心惊的角度也不松劲。
煎熬的时间无比漫长,直到一声鸟类的长鸣过后,仿佛是头鸟带走了鸟群。摇晃渐渐停止了,他这才慢慢爬了出来。
“嘶——”阮玉漱从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以前他手上划个小口子都有一屋子的人嘘寒问暖,可现在他疼得都快晕了却只有刺骨寒风吹过。
“嘀——蓝牙已连接。”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那个又开始胡言乱语的耳机,随后叹了口气还是把它戴回了耳朵上。
***
“喂?”黎芝芝小声问了一句,对面并没有作答。
她缓缓爬出座位下的空档,仔细观察起来。
手机在提示有蓝牙连接后就只有了一个界面,像是打电话的时候总会出现的那个界面,不管按什么键都不能切换。
听筒里传来沙沙声,她屏住呼吸又问了一句:“喂,有人吗?”
“你是?”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声音,是一个略有些沙哑的低沉男声,“你是谁?”
黎芝芝努力平静心绪:“我姓黎,我需要寻求帮助,我现在被困在了一个缆车里,刚才……”
“刚才还有一群长着巨喙的怪鸟过来袭击,然后还给我留了伤口,如果你希望我帮你,那是不可能的了。”对面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现在是坐在了缆车里,举着手机,还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吗?”
“啊?”她呆愣半晌,随即呆滞地向右边看去。
“别啊了,就是我。”蓝色缆车上的男人冲她招招手,“我叫于书,你的手机连接上了我的耳机,唔——”
男人一声痛呼,隐约能看到他的衣服上似乎有了血迹。
虽然她这里的确有医药用品,但这么远的距离两人根本接触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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