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易习惯性地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望着六七十米长的过道, 轻啧一声, 思考要怎么划分范围。
纪初谣却是盯着他挡在额梢的手背看了两秒, 秀眉轻蹙,道:“我来扫吧, 你找个没阳光的地方坐着就行。”
岑易讶异侧眸看她, 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手腕微抬, 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了一眼,反应过来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打哪儿知道自己阳光过敏的, 失笑道:“最近天气好多了, 还不至于那么不经晒。”
他说着将手放回身侧, 自顾往下道:“我扫左边, 你扫右边, 你看行么?”
虽然嘴上说着不至于那么不经晒,但还是明明白白地把自己安排到了阳光少的那一侧。
纪初谣没有异议,点头道:“好。”
上课期间的教学楼安静无比,除了左右两栋楼里时而飘出的齐读声, 就是底下树林里蛰藏的蝉鸣声与鸟叫声。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泾渭分明地清扫各自的范围。
偶尔扫到中线,心照不宣地放慢速度,避免撞上。
诺顿中学占地10公顷,校园大到可能高中三年下来都未必能逛全,平日也有专门的清洁团队负责校区的整洁,一条过道下来,除了少许灰尘,扫不出旁的什么名堂。
岑易不一会儿就没了耐心,撑着扫柄站边上,懒得动弹。
纪初谣没受影响,扫把笔直地扫过一排又一排,力道精准的没有一丝偏移。
岑易极度怀疑,如果把她手里的扫把换成油漆刷,她可以分分钟不需要借助外力就画出板正的斑马线来。
可能是气氛过于低闷,纪初谣轻敛的眉眼显出几分沉寡,轻抿的唇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岑易靠在玻璃上,换了个舒服的站姿,漫不经心地出声道:“还在想着玩手机被抓的事?”
很随性、很散漫的搭话,像跟人闲聊一样。
纪初谣没有避讳:“嗯。”
岑易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阿菜,你现在才十七岁,人生的道路还很长,未来像这样的经历只多不少,看开些。”
纪初谣愣怔,支起身来歪着脑袋看他,道:“我没有看不开。”
岑易挑眉:“那你刚刚愁眉苦脸个什么劲。”
纪初谣平静应道:“哦,我只是在想,手机被缴的话,如果我妈晚上过来接我给我打电话,应该挺不方便的。”
岑易笑了:“你就担心这个?”
纪初谣:“……不然呢?”
她顿了顿,诚挚发问道:“你不觉得翘掉一节外教课,其实也挺好的?”
岑易别开脸嗤笑出声,转头的动作勾勒出他精致姣好的下颌骨轮廓。
空气中四散飞舞的粉尘,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在纪初谣的眉眼间沁上一弯浅浅的光。
确实。他也不喜欢那个外教。
外头清风徐过,将婆娑树影吹得微微晃动,地面的光影深浅交错,像波浪一样,搅乱两人的影子。
岑易道:“放心,下课前会有雷锋帮我们把手机送回来。”
纪初谣没听清:“嗯?”
“没什么。”岑易不打算重复第二遍,揉揉后脖颈,拾起手边的扫把道,“动作快点吧,一会儿下课大家过来,还怪丢人的。”
纪初谣:“嗯。”
两人顺着栈道从头扫到尾,最后看着还不如数学老师一节课甩下粉笔灰多的尘土,只觉得自己扫了个寂寞。
下课铃响起,大多老师都会拖会儿堂,所以走廊上一时间还没有学生走出来。
纪初谣和岑易到茶水间旁的窄门,把扫把放了回去,正打算往教室走,被国际部绕回来的“雷锋同志”叫住了。
黎川手上拿着放了他们手机的塑封袋,递给岑易道:“下不为例。手机还你们了,礼拜一的检讨自己看着办。该走的程序少不了。”
岑易轻巧地拆开塑封袋,捎出纪初谣的直接扔给她,再拿出自己的,顺到长裤口袋里。
将塑封袋揉成团捏手上把玩,另只手拍拍黎川的肩膀:“为了咱们的友谊可以千岁千岁千千岁,不如一千字的检讨你也帮我一起写了?”
黎川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没空,自己想办法。”
岑易同款“拔x无情”地应了声“行吧”,自然无比地转身搭上一旁纪初谣的肩,带着人往教室的方向荡:“阿菜,我们走。”
黎川:“……”
纪初谣的个子在女生中算高的了,但和岑易站在一块儿,才到他下巴的位置,只能说是那种搭着肩走最适宜最舒服的高度。
尽管肩上隔着层布料,纪初谣还是不自然地颤了下眼睫。
垂眸看去,岑易的胳膊半搭在她的肩头,衬衫袖口折了两折,露出好看的腕骨,指节修长,是那种泛着冷调的白,指腹带着点薄薄的茧。
纪初谣一想到那应该是打电脑打出来的,就控制不住地觉得有些出戏。
途经六班教室,里头响起下课惯有的桌椅窸窣轻响。
在教室门打开的刹那,岑易及时收回了手,点到为止,恰到好处。
走路的姿态还是那样不急不缓,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纪初谣移开眼望向长廊外隐约冒出头的葱翠绿荫,只觉得肩上还淌着淡淡的余温,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紧张导致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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