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文委顿于地。
夕阳西下,红日缓缓落了山,晚霞的余晖在天际停留了半会后,又慢慢的消弭,之后便是夜幕降临。
夜凉如水,偌大的皇宫里依次亮起了宫灯,有如白昼,可宫门外却尽是漆黑暗沉又死寂,寥寥的几声虫鸣伴着暗黑的夜,有如死域。
宋毅一动不动的立在沉闷厚重的宫门前,就像尊雕像。
梁简文浑浑噩噩的望着那黑暗中巍峨宫墙的轮廓,俊秀的面上却是似哭似笑的神情。他知道,过了今夜,他与宝珠便再无可能了……
翌日破晓时分,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候在宫门前一整夜的人顿时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宫门的方向。
立在凉风里整整一夜的吴越山本是昏昏欲睡,听得宫门开启的声音顿时精神一震,睁大眼睛灼灼的看向宫门处。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宫门处出来的人竟是东宫的人。
“太子妃娘娘传宋制宪大人觐见——”太监一撩拂尘,捏着嗓音说道。
所有人面色一变。
宋毅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对福禄嘱咐了句,然后整整衣冠后,面无表情的随那太监踏入宫中。
吴越山望着宋毅的背影,心绪大乱。
东宫庄严巍峨金碧辉煌,可这偌大的宫殿,此时却寂静悄然,鸦雀无声。
姒昭看着面前跪地行礼的男人,迟迟未令他起身,只是冷眼打量着他,白皙俊逸的面上浮现出恨,愤,恼,羞,愧以及些屈辱等各种复杂情绪,最终咬牙切齿的冷笑了声,丢下了不冷不热的一句。
“是孤大意了,否则断不容如此荒唐事发生。你若有何要求便跟孤母妃提罢,孤尽量补偿。”语罢,冲着太子妃方向行了退礼,然后愤愤的甩袖而去。
见姒昭出言不留半分情面,太子妃大惊,来不及叫回那头也不回离开的姒昭,她忙上前一步亲自虚扶起宋毅,道:“宋大人快快请起。皇太孙他实则是自责过甚方有此失态,宋大人切勿见怪。”
宋毅忙道不敢。
太子妃令人给他上了座,之后她也重新落了座,看了他一眼缓缓叹道:“昨个的事也是阴差阳错。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过多也是无益,只是本宫可以向宋大人保证,只要令妹入了太孙府……”
“太子妃娘娘,舍妹少不更事叨扰娘娘过久,下官着实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可否允下官先行带舍妹归去,待来日再来叩谢娘娘恩典?”
宫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出现在宫门处的是宋毅沉肃的声影,以及他身旁那一顶四人抬的銮舆。
宋毅立在宫门处,冲对面抬了抬手。
福禄便忙使人将准备好的软轿抬了过来。
宋毅令人放了銮舆,从銮舆上抱了一人下来,然后迅速的仿佛软轿中。
直待宋毅一干人等走远了,吴越山才从震惊中回了神。然后他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宫门的方向,顷刻后迅速召集人马,匆匆的就离开了此地。
回去的路上,吴越山后背一直冒着冷汗,反复想着刚才宫门口处的一幕,越想心越慌。
这事……复杂了。
九殿下棋差一招,只怕一个不甚,就要满盘皆落索了。
他得再好好盘算盘算。这期间,他不宜轻举妄动。
回宋宅的一路上,整队人马都全悄然无息,静的有些可怖。
宋毅眼看着前方,黑沉的眸里翻滚着暗涛。
软轿入府后,福禄在后头正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干人的去处,正在此时,昨个来报信的那张管事战战兢兢的凑到了福禄近前。
福禄见张管事凑近,以为是想让他给他求情的,不由就拉下了脸来。离去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千万仔细守好了督府和宋府,末了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有脸让他求情?
见那福管事对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张管事心下发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前,小声的将他刚得知的消息报了上去。
福禄脸色大变。
“什么时候的事?”
张管事苦笑:“就是大小姐出事那日。”别说福管事震惊,就是刚梁知府派人送信来的时候,他也是犹如五雷轰顶。
他怎么就这么背运,这样的霉事怎么就偏偏摊在他身上!
福禄脸色难看的往远处的软轿以及他们大人那暗沉的身影,略一思忖,便呼口气咬牙追了上去。
“大人,刚梁知府来信……”
听着软轿内隐约的哭泣声,宋毅心底的暴戾近乎压抑不住,闻言就赫然打断:“紧急公务?”
“不是……”
似想起了什么,宋毅骤然停了步,看向他眸光锋利如刃:“可是老太太?”
福禄忙道:“老太太无碍……”
宋毅收了目光:“其他事暂缓。非紧急公务莫再进来搅扰。”语罢,他掀开轿帷抱起轿中人,抬腿大步踏进了屋子,然后重重踢上门阖死。
福禄纠结的站了会,然后就心事重重的退了下去。
他始终觉得心里不安,隐约觉得他们大人对荷香姑娘这事的反应,只怕不会亚于宝珠小姐这场意外……
福禄心里跳个不停,一边慑于将要迎接他们大人的滔天之怒,一边也是暗恨那荷香姑娘,什么时候找事不好,非要在这档口凑这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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