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楼后,宋毅没有坐马车直接回府,却是在沿着街道随性走着,散散身上的酒气。
他所走这条南北通道出于繁华闹市,两旁店面鳞次栉比,各类幌子也迎风飘扬,瞧着喜庆。街面上人流如织,不少人在各类店面进进出出的,或请客喝酒或吃茶听曲再或采买各类用品等,颇为热闹。
宋毅不紧不慢的踱着步,想起临走之际她的那番问话,脸上忍不住泛起冷笑。
当年凉州的那场横生的变故,并非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虽证据不足,却足矣令他猜到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是何等狠厉毒辣心性?简直令人胆寒。
也亏得她提起昔年,还能这般面不改色。
只是不知那巫昌邑若泉下有知,可会……
宋毅突然停住了脚。
他不自觉的抬眸眺望远处,街面后方巷子里的一排屋脊,隐在鳞次栉比的店铺中,若隐若现。
宋毅的面色当即就沉了几许。
老太太敏感的察觉到,自打他今个从外头回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大对头。
她便试探的问他明个与卫家小姐游湖之事。果然见他谈兴不高,眉宇间有些不耐说话间也多是应付敷衍,老太太心里难免就乱猜了起来。
待他起身离开后,老太太越想越不对,让人悄悄的将那福禄给叫了过来询问。
福禄倒是知道内情,可他不敢说啊,毕竟连他们大人都死拧着不肯承认,他若要乱吐半个字,还不得扒了他皮。
便也只能告诉老太太是连日来应酬次数过多,他们大人大概是对此烦腻了些罢。
老太太压根不信。前些时日也应酬,也没见他像今日这般是黑着脸来的,肯定是今个出去碰上了什么人。
不由老太太瞎琢磨,自打听说那单于阏氏进京了,她就没睡过一日好觉。尤其是在刚与卫家小姐议亲的敏感时候,好不容易盼来了她儿松了口同意娶亲,若这档口被搅黄了,她哭都没处哭去。
可福禄不肯吐口,只信誓旦旦的没那回事,只说他们今个是跟昔日同窗小聚。
见问不出来,老太太也只能作罢。内心暗暗祈求那王家小姐快快回她的塞北去罢,莫要再在京中多逗留,更莫要搅黄她儿的亲事。
翌日,天朗气清,正是游湖赏景的好时日。
老太太见那厢总算踏出了门,不免暗暗松了口气。
“老太太放心吧,那卫家小姐老奴之前也有幸见过一回,真真是个模样好性子也讨喜的大家闺秀。想咱家大爷这般英武男儿,定会喜欢的,不都说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呢。”
老太太由王婆子扶着回屋,叹气:“若是旁家的婆婆,多是唯恐自个的儿子将来被儿媳妇拴住,可换做我这,只恨不得未来媳妇能讨他欢喜才好。之前那些年,一提成亲,他左一个推脱,右一个推辞的,实在是让我心里没找落啊。如今好不容易让他松了口,可切莫再别出什么岔子了。”
王婆子笑道:“那卫家小姐模样顶顶的好,老太太尽管放心,大爷定会满意的。”
老太太想想也是,男人嘛,皆都好颜色的。
又想,日后得多给他们些相处机会才是。反正如今已议了亲,男女大防也松范些,待见得次数多了,也就会生些情谊了。
出了内城不过半刻钟的光景,便是京中有名的千云湖。金秋时节,天高云淡,远远望去湖面碧光粼粼,犹如碧绿绸缎,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美不胜收。
这个时候出来秋游赏景的人不少,湖岸有许多游人三三两两的踱步赏景,湖中亦有不少乌篷船慢慢的晃荡,游移在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平静湖面上。
宋毅和卫家小姐卫岚便坐在其中的一乌篷船上,喝茶赏景。
出来游湖也有小半个时辰了,两人之间虽说是初次相会,倒也算不上冷场,一问一答的瞧起来相处倒也和谐。
大概是初次与外男相会,卫岚有些害羞腼腆,多半是宋毅在问话,她在答话。
卫岚话不多,可胜在性情温柔可人,抿嘴笑的时候两颊带笑,双瞳剪水,娇娇俏俏的。
宋毅给她斟过一杯茶,笑问:“早就听闻卫小姐才情斐然。不知平日都喜欢读些哪些书目?”
卫岚略有拘谨道:“除了读些诗词陶冶性情……再就是女戒。”说着似害羞的垂了颈子,晕染两颊。
宋毅垂过眼,慢慢喝茶。
出身名门,貌美知礼,当他宋家的当家主母也足够了。
虽说年纪小,天真了些性子也软糯些,可也无妨,左右有老太太在旁教导着,两三年的功夫大概便能独当一面。
日后,他在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她于内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倒也平静和乐。
宋毅猛灌了口茶。
如此,便好。
第105章 还算好
直到接近十一月中旬, 单于方带着他的阏氏启程回了塞北。来的时候他浩浩荡荡的带着十余马车的贺礼进京,回去的时候身后的马车数量翻了一倍, 满满当当载着的除了圣上赏赐的丝绸瓷器等珍贵之物, 还有其他大臣赠的临别之礼。
那单于也不管合不合规矩,来者不拒, 一概不胜欢喜的收下。临别那日,他再三嘱咐奴隶小心看管马车上的礼物,便是路经繁华闹市, 骑在马车也不忘频频朝后望去,似乎唯恐财物有失。
两旁夹道看热闹的百姓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不免为自己身处富饶的中原地带而多生出几分优越感。得意于本朝的物大地博的同时,也无不暗下鄙夷匈奴单于的小家子气,比之他们圣上远矣。
有大臣将百姓的话反馈给圣上, 圣上龙颜大悦。
显德三年无疑是个冷冬。
还未至腊月, 就洋洋洒洒的下了数场大雪, 天气急剧转冷,室外滴水成冰。待到了大雪压青松的腊月,更是狂风呼号, 大雪飞扬,凛冽的风雪扫在人脸上, 就犹如刀子刮似的。
苏倾系好了斗篷细带, 带好帽子后又将带子紧了紧,撑了把油纸伞就出了门。
今日清早右相大人罕见的让下人给她稍了话来,约她在清茗茶楼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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