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恨恨道:“我就看他任性,大不了替他收尸。”
焦氏瞧得心急,劝道:“娘子莫要说气话,那毕竟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儿子,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怎么狠得下心把他给逼死呢。”
窦氏偏过脸,眼眶红了,“我又何尝不伤心?自小宠到大的孩子,当什么似的,可是他呢,就知道给我找气受。”
焦氏安慰道:“二郎也是个听话的,虽然淘气了些,但也没怎么惹娘子生气。老奴倒觉得他是个懂事的,就是这回犯了倔,较了真儿,可见是真心实意对秦家大娘上心的。”
窦氏沉默不语。
焦氏试探道:“不若娘子就成全了他?”
窦氏不高兴道:“休要再提!”
焦氏急道:“娘子怎么犯起了糊涂,你二人毕竟是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难不成真要看着二郎日渐消瘦油尽灯枯才甘心吗?”
窦氏:“可是那逆子……”
焦氏替她分析道:“倘若最后二郎娶了沈二娘,必定是恨娘子的,母子若离了心,往后娘子还能倚靠谁?”又道,“如今大郎已经这样了,二郎若有个闪失,那往后这个伯爵府还能靠谁来撑家?”
窦氏犹豫道:“贺郎必定是不允的。”
焦氏握住她的手,“娘子怎么还想不明白呢,虎毒不食子,只要你与二郎母子一条心,软磨硬泡,郎君必定会服个软。”
窦氏沉默。
焦氏继续道:“诚意伯府只有两个儿子,大郎体弱多病,希望全落到二郎身上,若把他也折腾没了,到时候娘子找谁哭去?”
“我……”
“娘子,你仔细想一想,你是当家主母不假,若膝下无子,难道诚意伯府就会断子绝孙?主母不能生养,可以再过继,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他人呢?”
这话把窦氏给刺激着了,“我呸!贺家的家业都是我儿子的,谁敢来抢?!”
“可若娘子的两个儿子都折腾没了呢,难不成还能再生养?”
“这……”
焦氏语重心长,“娘子年纪大了无法生养,但郎君能找年轻女郎生养啊,只要过继到娘子名下,那就是嫡子。”
听到这话,窦氏的血压立马飙升,“焦孟黎,你……”
焦氏镇定道:“老奴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二郎还是老奴奶大的,这二十年来老奴一直跟在娘子身边,说的都是真心话,还请娘子慎重考虑。”
听了这番肺腑之言,窦氏陷入了沉思。
待她若有所思离去后,焦氏又去劝贺亦岚吃点东西,他不予理会。
瞧身边没人了,焦氏才压低声音道:“二郎多少吃一点,方才你阿娘有松口的迹象了,只要她像往日那般护你,母子软磨硬泡,你爹总会松口。”
听到这话,贺亦岚翻身看她,半信半疑道:“奶娘可莫要哄我。”
焦氏心疼道:“老奴哄你作甚,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赶紧来吃两口。”说罢端过碗来喂他。
贺亦岚顺从地吃了一口肉粥,问道:“阿娘真的想通了?”
焦氏:“你是她亲儿子,她不护你护谁?”又道,“往后还要靠你傍身呢,把你折腾没了,靠谁给她养老。”
贺亦岚笑了,“还是奶娘有办法。”
焦氏也笑道:“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话说窦氏被焦氏一番敲打后,彻底悟了,倘若她把自家儿子折腾没了,那往后诚意伯府的前程跟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她自己生的崽继承了爵位,这才算得上是她的前程。
如今老大的情形不容乐观,指望全在老二身上,娶忠勇侯府之女固然重要,但终究没有老二的命重要。
想清楚这一点后,窦氏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耍泼,因为这件事贺亦岚是不占理的,她若还像往日那般护着,定会惹贺知章生怨。
窦氏思来想去,想出一个法子,命人去备后事用的纸扎之类的东西。
这不,当贺知章来她的院子里看到她在叠金元宝时,诧异不已。
窦氏表情平静,认认真真地叠元宝,做出来的手艺还挺不错。
贺知章不明就里,看着桌上的金元宝,问道:“好端端的,春娘叠这个做什么?”
窦氏头也不抬,隔了许久才故意叹了口气,无奈道:“二郎糊涂啊,钻了牛角尖死也不听劝,如今看他这样子是铁了心跟我们作对,可是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身为贺家儿郎,不替家族考虑前程,委实不孝。这样的不孝子,便由着他去吧,我就当没有生养过他。”
贺知章:“那也不至于叠金元宝啊,你这不是咒他死吗?”
窦氏抬头看他,凄切道:“贺郎,他这般忤逆,又绝食日渐消瘦,怕是熬不长的了。这些东西迟早都得备,他好歹与我母子一场,我亲手替他备后事,也算尽了这场母子缘分。”
听到这话,贺知章的血压“噌”的一下就飙到了脑门上,涨红着脸道:“你疯了!虎毒不食子,好端端的备什么后事!”
那些金元宝看着扎眼,他一怒之下将其掀翻踩踏,气恼道:“愈发不成体统,那可是你亲儿子,竟这般咒他死!”
窦氏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要求他娶沈家二娘的主意可是贺郎你自己出的。”
贺知章:“……”
窦氏默默地插刀,“贺郎怎么能怨起我来呢,他想自己做一次主,贺郎自是不允的,他想不开寻死,我也劝不住,我夹在你们父子中间也实在是……两难啊。”
贺知章:“……”
被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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