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敛沉感觉怀里一空,心头蓦然有些失落。他脚步不自觉地跟着陈与麦走向厨房。
陈与麦走到天然气前,看了一下表,道:“好像没多少燃气了?不行一会儿就用电磁炉煮火锅。”
说罢,她打了一下火。
正要转身冲身后的陆敛沉说什么,陈与麦在这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而与此同时,陆敛沉突然伸臂,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两人往地上一扑,霎时间耳畔只有爆炸声。
陈与麦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力量从房屋中炸开,厨房玻璃碎裂,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她被陆敛沉死死压在身下,身上除了刚刚的振动,倒是几乎没有什么疼痛,可是耳畔一阵嗡嗡作响,整个大脑因为胀痛而一片空白。
锅碗瓢盆落在地上的声音渐歇,陈与麦的意识这才回归。
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心头大惊,几乎是立即大声喊道:“陆敛沉,你怎么样?”
男人依旧死死压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陈与麦这一刻才知道两个人力量上的差距,她被他压着,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他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能动弹。
她也太过动作,生怕将人碰碎了,陈与麦艰难地偏过头,声音沙哑:“你回答我,你怎么样了?”
她声音有些发抖。
过了好几秒,男人的声音传来,很轻:“小麦。”
陈与麦的心暂时落下,她又道:“你撑住,我起来打120!”
陆敛沉闻言,稍稍动了动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让陈与麦终于能从他的身子下面爬出去。
陈与麦此刻终于能够看到房间里的情景。
满目狼藉,厨房的一整面玻璃全都被爆炸击碎,里里外外散落得到处都是。
地上,陆敛沉穿着的黑色衬衣上黏黏糊糊,衣服已经碎裂开来,血肉模糊让她根本不敢看。
陈与麦忍住喉咙里难受的哽咽,飞快去客厅拿手机打120。
她唇.瓣发抖地说完,又飞快折回了厨房,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来了!”
陈与麦说着,想去帮陆敛沉止血,可是发现根本不是止血的问题,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她根本碰都不敢碰。
似乎,只有他的手臂还是好的,因为当时他一把抱住了她,所以手臂被压在了最下面。
陈与麦找到陆敛沉的手,用力握紧,她蹲在他身边,不断地和他说话:“我早就知道那首《星火之光》是你写的了,你别抵赖!”
“我真没想到你会写歌,歌词还挺肉麻的,和你平时不像啊!”
“现在那首歌特别火,你怎么傻啊,自己以前也是商人,为什么不收费?你不知道你那歌词卖版权,也能卖不少吗?”
陆敛沉在恍惚里听到陈与麦的话,他艰难地抬起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他听到她说那首歌要卖,于是张口想要说话,可是一张口,却有鲜血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陈与麦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你别说话,听我说就好!”
陆敛沉却握住她的手,艰难摇头:“不卖……给你的……”
陈与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点头:“嗯,不卖!反正咱不差钱哈!”
陆敛沉听到陈与麦的话,这才稍稍放心。
他此刻意识在逐渐模糊,身体越发沉重,记忆里,很多东西恍然在脑海中盘旋,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记事以来,就已经是过着那样的生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父母是谁,身边的只有一群孩子,还有管他们这群孩子的中年夫妻。
其实他后来知道,那对中年夫妻也是幌子,上面还有人,天天组织着他们一群孩子和一些残疾人在各大城市街头要钱。
他小时候学会说话晚,第一次说话他都还记得,应该是他大约三岁时候的事。
之后他渐渐知道,他从一个被妇女抱在怀里,装作无家可归的母子,他已经要了三年的钱了。
或许因为没人和他说话,所以他向来表达困难,第一次说话后,虽然因为智力发展已经到了,所以很快就能说完整的话。
可是,他们辗转了城市,后来到了魔都,上面的人就不准他说话了。
他从五岁开始扮演哑巴,为了不穿帮,他就算晚上收工回去,上头也不让他说话。
一次他忘了,说了句什么,就被人一阵毒打。
之后,他习惯了沉默,再也没说过话。
而认识陈与麦,是他大概七八岁时候。
那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围观,面对很多指指点点的目光,也学会了平静面对质疑和讥讽。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陈与麦站在他面前,让哥哥和母亲教她认字的时候,陆敛沉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耻辱。
他觉得很丢脸,无法面对她,无法直视她澄澈的眼睛,所以将脸埋在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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