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姜松开了帘子,又退出去。
而这一整个上午,饮溪再没醒来。
仔姜只当她昨晚彻夜看话本子,是以今日才一睡不醒,断没有往别处去想。御膳房送来早膳时,且还记得与嬷嬷告了个假,顺便又进去叫了一遍,此时饮溪还是毫无反应。
直到皇帝下了朝,携着一身雾气进了内殿。
仔姜在一旁小心候着,她根本不看抬眼看皇帝一眼,更不敢说一句话。
而当封戎亲自掀开帘子看到饮溪还在睡时,那眸色,霎时便沉了下来。
风雨欲来。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寒着脸坐在床边,伸手,在她身侧轻拍两下。
饮溪眉间蹙了蹙,并未睁眼。
他这次用了些许力道,在她耳边唤:“饮溪?”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些许动作,似是醒了,又似是没醒,颇为吃力的半睁开眼,见到他,喉间难受的呼噜一声。
封戎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已经巳时了。”
她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脸颊在他掌心蹭了一下,嗓音哑的不像话:“还困呢……”
约莫是潜意识里知晓他在,是以还算安心,重又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
封戎阴着脸从内殿出来,徐德安走路都打着拌。皇帝显露声色的时刻屈指可数,当真罕见。
一整日,勤政殿的宫人们提着心口做事,大气不敢出。
一整日,楚炎没能跨出徐德安为他安排的宫门半步。
天色早早便沉下来了,到了酉时,头顶乌云满天,狂风大作,不多时便落起雨点来,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封戎今日没有用晚膳,从勤政殿出来便去了饮溪寝宫内,神色不明。
都这个时辰了,仔姜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哪有人一睡便是一整日的?仿佛陷入昏迷,仿佛中了蛊服了药。总之绝不是睡着!
她颤巍巍立在一旁,回想昨日种种,生怕自己疏漏了什么,一颗心魂不守舍,数次往内殿瞧。
可皇帝只是坐着,背脊挺峭,手握一卷书,在烛光下的侧影,冰冷刺骨。
那容颜依旧俊逸,可他此刻不像个人,倒像个……吃人的魔!
到了寻常皇帝就寝的时候,谁也不敢进来请人,徐德安硬着头皮进门,听到皇帝清冷的声音:“朕要沐浴,今夜就歇在此处。”
徐德安应声,正要退出去,又听他喃喃般说道:“想必楚大人此时也尚未休息吧,那就遣人请他过来一趟。”顿了顿,声调愈发轻了:“朕有事与他商议。”
……
楚炎确然是尚未歇下,这一日便好似被吊在了悬崖边上,不曾安心过片刻。
宫人照顾甚是妥帖,待他恭敬,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上品。
他闭门不出,卜卦数次,次次皆是死局,一睁眼,满身大汗。
他再也睡不着了,只怕眼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
外间狂风骤雨,梭梭巨响中,殿门被敲响,阴柔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楚大人,且随奴才走一趟吧?”
楚炎进门前,未想到是这样的状况。
皇帝坐在床榻边,只着一身白色中衣,乌发微潮,黑眸似水似玉,帘帐中他似乎抱着什么人,低头看那人,脸上却无分毫表情。
他闭了闭眼,缓缓跪在地上:“……微臣来迟。”
那墨玉眼珠忽的动了动,封戎漫不经心道:“爱卿来了?”
他将手臂收回,自床边站起来,渡着步子不紧不慢往楚炎的方向走。
一开口,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月一次,封印加固,朕喂她吃了爱卿给的药,不想这药药效甚好,足足一日一夜,朕的珍宝到现在还不肯醒。”
楚炎眼珠慌忙转了几转,心中大骇:“微臣可以解释!并非是那药有问题——!”
门外忽的袭来一阵狂风,窗柩门板啪啪作响。房内亮光乍现,天空一道惊雷,闷声炸裂,震的耳膜生疼。
封戎已走到了这个跪着的男人面前。
他抬手,楚炎只看到眼前一闪而过什么,紧接着身子一震,不可置信般低头。
胸口心脏的位置,正中插入了一把剑。封戎握着那剑,挺拔俊逸,手腕一用力,体内的剑转动起来,似乎是持剑之人尤不解恨,又刻意搅动,加剧他的痛意。
楚炎身体剧烈抽搐两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那剑终是自他体内抽了出来,没了支撑,楚炎软软瘫倒在地。
那人居高临下,随手擦着剑上的血,抬脚,靴底稳稳的踩在胸膛被染红的那一处。
楚炎双目欲呲,眼珠都要爆裂开来,极为痛苦,满脸青筋毕现,粗喘不断,血液忍不住的从口角溢出。
封戎笑了笑:“爱卿,你当知道,朕最讨厌事情脱离了掌握。”
“朕说要你封印好她的仙力,你却令她一整日都没有醒来,朕现在很不高兴。”
他点了点自己胸膛,又道:“自然,朕也知晓爱卿业术精深,旁人的命门在此处,你的……却早已转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朕说的对与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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