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身一人意图排山,而她却携千重浪而来,横流沧海。
落剑式——惊涛拍岸。
这是沧浪剑的落剑式,以落剑式对起手式,一起一落,当得圆满。
江涛没有再敢动哪怕一步。
他紧张地看着自己喉间,凌厉而冰冷的剑气只要再进一寸,便能斩断他的脖子。
倒海的声势重新沉入海中。
祁念一的剑也没有再进一寸,稳稳当当停在江涛的颈前。
——一剑封喉。
凌霄宗的长老那句话还没说完,却也不必再说了。
这一刻,连观赛点的呼吸都静默下来。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在那样势同山海的胜意下,祁念一究竟为什么简单推出一剑,便能一剑封喉。
但观赛点的看客,却也感受到了方才那一瞬间,连呼吸都近乎凝滞的沉闷空气。
是由她的剑带来的。
直到江涛僵硬地收起乌金枪,祁念一平静地归剑入鞘,看向一旁的评判员时,评判员才如梦初醒,深吸一口气,公布了这一场论道的结果。
两人再次躬身行礼,这次,江涛却再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祁念一仍是不为所动,就好似赢下这一场对她来说只是寻常。
但确实也是寻常。
结果宣布后,静了足有五秒,静谧的氛围才被打破,沧寰众人所立的这方观赛点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声音最大的就是卢秋桐。
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尖声高呼:“小师姐我爱你啊啊啊!!”
好在曲微在后面拎着她的衣领,才没有成为南华论道史上第一个从因为声援过于激动而从看台跌下云海的小重山修士。
曲微满脸引以为傲中掺杂着一点尴尬——因为她正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拎着卢秋桐。
“师妹,你矜持点啊,给咱们沧寰留点面子吧。”
好歹他们是众口相传的天下第一宗,这样真的很没面子。
但曲微环视一圈,已经有人男男女女开始往云台上扔簪花和云符了,其中竟然是以女修占多数。
男佩云符女带簪花,这是南华论道的规矩。
而若是有修士论道之姿实在漂亮的话,观者便会摘下身上的云符和簪花,在论道结束后扔向云台,以表欣赏之意。
而祁念一刚才那剑,也确实是漂亮。
任对手掀风搅雨排山倒海,她自岿然不动,不惊不兴徐徐一剑。
便一剑封喉。
沧寰一行人中,谢天行看完她拿下这场胜利后,就隐入人群,背向远走。
曲微在挤攘的人潮中回看:“小师兄,你去哪?”
谢天行微微侧头回身,轻笑着,桃花眼低垂。
“回去准备我下一场论道。”
曲微茫然地点点头。
她回忆起沧寰众人的赛事表,谢天行抽签在第三组,虽然有个横空出世的桑绪宁算得上一匹黑马,还有据说和小师兄有不知是旧情还是旧怨的明大小姐。
但他金丹境中期的修为,在第三组应是最高的,着实不用担心些什么。
曲微倾佩心想,没想到小师兄如此认真谨慎。
从登台起心境就平如镜湖的祁念一在听到同龄女修的激情告白时,才露出满脸惊愕无措的表情。
感受到一个硬物当头扔来,她内心警惕未消,侧身避过,一看才发觉是一枚云符。
紧接着,花香此起彼伏袭来,数百朵簪花劈头盖脸的扔在她身上,让祁念一感觉自己被香粉包围了,伴随着叫好声和偶尔能夹杂在其中的表白。
让她感觉……似乎还不错。
仙盟的小仙童上云台收拾完云符簪花后,会送往她的住处。
她直接从云台上飞身前往,和许久没见面的沧寰同门一一问候过去。
而人群中神情最激动的,居然是宁瑾。
他仗着身高手长挤开一众同门到祁念一面前,激动地问:“不只是‘惊涛拍岸’,还有‘晚来风急’对不对!”
沧寰专修剑道的人不多,宁瑾就是其中之一,修习沧浪剑二十多年,对这门剑法的了解同在场同辈人相比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确实有‘晚来风急’,我前日卢苏城一战,对这一式有了些感悟,悟出了些暂不成形的剑意,所以想着在这一战中试着用一用。”
曲微听了,脸色一变:“卢苏城一战?小师姐你怎么在卢苏城还打了一架?半年前无望海一别,中间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沧寰同门七嘴八舌地关心着,而云上看台地几位掌教,也看出了刚才那一剑的个中真意。
“以‘晚来风急’的风,掀‘惊涛拍岸’的浪,最终镇山压海,盖了‘排山倒海’一重。年轻人啊,半点退却之心都无,你若强那我就更强,以势打势,用更强的势压你一头,一剑定天下,不愧是高居群山之巅的陨星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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