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痛得近乎无法呼吸,只能揪着衣襟,大口大口地喘气,“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你挡在我的面前……你挨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你定是很自豪,定是很得意——好无私的牺牲啊,我这辈子都欠着你,这辈子在你的面前都直不起腰,这辈子都得听你的话,不是吗?!”阿清恶狠狠地扬起了胳膊。他瘦削的手臂在母亲的惊呼声中落了下来。啪!他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伴随着呼啸的掌风,痛苦的回忆涌入了阿清的脑海。年少时挨的打,长大后戳着脊梁骨的谩骂——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事实上,他从未走出过阴影。阿清自欺欺人地过了多年,坚强地走到今日,才发现,自己脆弱的心房如此不堪一击。他已经被爹娘逼疯了。……他早就疯了。也早就该看清了。那个表面上对他好,在他爹暴怒的时候护着他的娘,也是将他推入深渊的帮凶。是啊,真正心疼孩子的母亲,怎么会让孩子进平安饭店呢?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以亲情为要挟,明里暗里逼着孩子去讨好客人换取小费?他所期待的亲情,从始至终都是泡影。“是不是谁同你说了什么胡话?”阿清他娘从巴掌的惊吓中回过神,没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一把拽住了他肩头的坎肩,“瑞福祥的料子,你舍不得买,那一定是进了贺家门的方伊池买的……是他,一定是他!”“……他靠着狐媚手段爬了贺六爷的床,怎么不带着你一道爬?”“……旧时候,爬床的丫鬟能给主人家做通房,他怎么不让你做通房?!”“通房”二字落入耳朵,阿清的眼前登时一黑。他狠狠地甩开母亲的手,再次扬起手掌,又对着脸颊扇下去。啪!他娘被他的狠劲儿震住,捂着胸口,蹬蹬蹬地后退了许多步。“是我不对。”阿清打完,舔着唇角的血迹,冷漠地抬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心软。如果我不心软,就不会让你一步一步地将我逼到了如今这般田地,甚至生出了对方老板不利的心思。”他抽自己的巴掌,丝毫没有留手,说话间,脸颊就红肿了起来:“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今往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他娘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尖叫:“阿清,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能不认我这个娘?!”阿清漠然注视着眼前披头散发的女人,满心悲哀:“是,我是你的儿子,所以你害我,我认了,但我不能让你害我身边的人。”他伸手,五指如钳,生生地抠进他娘肩头的衣服:“我送你走。”“……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拿去!”阿清推门的同时,从怀里胡乱摸出一沓子钱,“你若是接了,就是认了,从今日起,我们这段母子情算是断了!”女人迫不及待地抓住票钱的手只停顿了一瞬,继而再次用力,将所有的钱塞进了怀中。她窘迫地理着披散的头发,得了钱,又恢复了一惯的温柔:“娘以后再熬粥给你喝。”“不必。”阿清心里最后一点期待消散殆尽,他单手撑着门,“以后不必再见了。”“哎呀,阿清。”他娘讪笑着摇头,“母子哪有隔夜仇?……等你爹清醒些,娘会同他好好说的。”阿清再不想听虚空的谎言,重重地摔上了门。可不等他卸力,门外竟又传来一道令他恶心到骨子里的声音。“伯母,您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拖长的声音滑腻腻地响起,“阿清的日子过得苦,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他娘惊道:“少爷,您说得是哪里的话?”“我听了一耳朵,您……唉,您再怎么说,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居然拿着儿子赚的血汗钱,去给丈夫赌,真真是……真真是胡来!”“你懂什么?!”吱嘎!刚关上的门又被阿清拉开。他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沈文毅:“滚!”与阿清母亲说话的,正是曾经抛弃阿清的沈文毅。几年不见,沈文毅苍老了不少,身上的书生气经历岁月的磋磨,演变为了迂腐的酸臭。他大冬天扇着柄扇子,将攀庸附雅演绎到了极致,见了阿清,立刻猴急地往前迈了一步,用肩膀将阿清他娘挤到了一旁:“阿清,好久不见。”“没听到我的话吗?”阿清看也不看沈文毅,只道,“给我滚!”沈文毅的眼珠子转了转,顺从地退后:“阿清,我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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