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是那样轻快,身形也是那样的纤细,眨眼间就被人海淹没。“四爷,咱们走吗?”祖烈的声音将贺作峰的思绪唤了回来。“走。”贺四爷无声地笑了起来,“已经和他保证过了,我可不能食言。”*“阿清!”阿清刚跑到蒋王庙里,就被眼尖的班主逮住了,“快快快,把衣服换上!”他接过雪白的衣衫,随口问:“海花呢?”海花就是《红鬃烈马》里的“王宝钗”,阿清已经与她熟识了:“我记得海花今日也要来。”“在里头上妆呢!”班主答,“正好,你把戏服拿给她!”蒋王庙外有一方宽敞的戏台,庙会的时候,上头的戏也不能停。“海花!”阿清捧着戏服,穿过闹哄哄的人群,挤到了正在上妆的海花身前,“你的戏服!”海花于百忙之中仰起头,一只眼睛刚描好彩。她笑着问阿清:“怎么来的?外面全是人了!”“我先生送我来的。”阿清寻了把椅子坐下来。他不需要勾脸,堪称素面,只揉了点胭脂在双颊旁,又在眉心点了一点白毫,就算是扮完了。阿清的重头戏在装扮上。班主给他做的观音的衣袍比他在四九城里穿的繁杂很多,连袍角都滚着金边。阿清将帷帽戴在头上,薄纱便遮住了他过于艳丽的脸。海花知道他有先生,原本还想调侃几句,见状却不自觉地起身:“可不敢和你坐在一起。”四下里的喧闹声也沉寂了下来。阿清被簇拥上了轿辇,早早聚拢到蒋王庙前的人群也围拢了过来。不论贫富贵贱,此时此刻,他们都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了心愿。阿清低垂着眉眼,白纱雾气般在眼前晃过。他不合时宜地想,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以前,是攒钱。是啊,最俗气不过的愿望,却是他每日都要想的事情——有了钱,他就可以摆脱好赌的父亲和不争气的母亲。有了钱,他就能离平安饭店远一些。后来,阿清意识到,光有钱还不够。他想要自己狠心一点。狠心到足够无视母亲的眼泪,狠心到能头也不回地带着积蓄,一走了之。再后来,他真的走了,他又开始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想着贺四爷。现在,贺四爷也在他的身边了。身形被轿帘半遮半掩的小观音,此时此刻,也双手合十。他没有许愿,更像是在还愿。虽然,阿清从来没有说过,但所愿皆所求,他已经很满足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蒋王庙出发,耗了小半日,才接近终点。阿清果然如向贺作峰说过的那样,没有掀开轿帘,去看道路两边的茶馆。他肩上担负着俗世沉甸甸的祈愿。他顾不上贺作峰,更顾不上自己。等真的到了终点,阿清在跟随着轿辇的人的搀扶下,轻飘飘地跳了下来。披在他肩头的帷帽随风飞舞,露出了小半张娇艳的面庞。惊鸿一瞥仅在一瞬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雪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戏班子早早搭好的棚子后。“辛苦了。”班主比他先到一步,见阿清取下帷帽,露出了自己的脸,就笑眯眯地凑了过去,“经此一遭,你在金陵城的名声就打响了。”阿清晃了晃头:“是班主您的本事。”“我再有本事,也只能给你一个机会。”班主望着棚子外的人山人海,由衷感慨,“而你把握住了这个机会。”阿清浅浅地笑了一下,抿唇不语,然后绕到棚子后更衣的地方,脱下了身上的白袍。他自个儿的衣服也有人替他拿了过来。阿清又穿上了那条早上随手从柜子里扯出来的鹅黄色旗袍。他掸了掸裙角上一不小心沾染上的灰,人还没走到棚子外的,意外地看见了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的林妈。林妈裹着头巾不说,还用布巾裹住了下半张脸。她一把扯住阿清的胳膊:“太太!”“林妈?”阿清吓了一跳,“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啦?”“太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妈急吼吼地将他往棚子外扯,“你快和我走……快和我走!”“出什么事了?”阿清踉跄了两步,不明所以。林妈把布巾用力一扯,露出了写满愤怒的脸:“太太,你听我说——”林妈三言两语就将话讲清楚了。原来,今日金陵城中庙会,家中无事,林妈便也出来凑凑热闹,而这一凑热闹,就恰好路过了贺作峰包下的茶馆。贺作峰包了个茶馆,林妈本没有想要去“沾光”的意思,但就在她准备跟着庙会上的人流往前走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几声“四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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