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仔小心地避开地上时不时出现的香蕉皮、烂菜叶、啤酒瓶,没多久就到了红眼睛家楼下。
他家在二楼。
还没上楼梯,就从二楼的阳台那里传出吵架的声音。
你个死佬, 昨天是不是又去偷食啦!家里的钱都给你偷光了,儿子还要上大学的。你让他怎么办?
女儿声嘶力竭地骂完后,开始哭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声骂道:哭什么哭, 家里的财神爷都被你给哭跑了。我只不过是出去放松放松而已,做做马杀鸡,你就整天疑神疑鬼的。家里的钱都是我的,偷偷声说得这样难听。这日子你觉得不想过,我更加不想过。离了我,你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黄脸婆而已。
两人的声音传出来没多久,就听到楼梯哒哒的脚步声。一个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正是红眼睛的爸爸。
他认出了眼前三个少年都是儿子的同学,脸色微微变了变,讪笑着直接离开了。
小鱼仔三人这下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去了。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应该听到的东西。
哥哥,我们要不要晚点再来啊!小鱼仔听着楼上阳台传出的哭声,有点不知所措。
他家跟谦谦哥哥家还有小胖哥家都是非常和睦的家庭,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夫妻吵架的场景。
三人刚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提着早餐袋站在他们对面的红眼睛。
红眼睛的眼睛平时是很白的,现在看到他们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又开始红了。
他伸出手臂随意抹了抹眼睛,说道:真是丢脸,居然让你们知道了。
说完,自嘲一笑:上去吧,你们都好久没来我家了。吃早餐了吗?我就买了两份,你们要的吃的话,我现在再去给你们买。这里门口有一家的早餐特别好吃
话还没说完,小胖哥已经小跑过去一拳锤在红眼睛的肩膀上:你个臭小子,昨晚让我去送钱,害我的八月十五都被我妈给打平了。
抱怨完后,又一把把人的脖子给揽着:你个小子,家里的事情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赶紧上去看看你妈妈去。
说完,就拖着红眼睛往楼梯走去。
小鱼仔觉得小胖哥这一下还挺帅的,跟在两人身后也上楼去了。
红眼睛推开虚掩的家门,他/妈妈那个哭声就更加响亮了。
他赶紧把早餐放到桌上,跑到阳台去安慰他妈妈。
小鱼仔看着就觉得揪心,觉得红眼睛的爸爸可真是个大坏蛋。
只不过红眼睛的妈妈是个好面子的,他们三个只能暂时保持安静。
小鱼仔打量着红眼睛的家。
跟他们上次来没什们不一样。
只不过桌上、柜子上再也没有以前看着那么干净,到处是灰尘。
厨房的洗碗盆里头堆满了吃过还没清洗的碗筷。地上随处可见瓜子壳跟烟头。偶尔还有蟑螂大哥嚣张地抖动着触须跑来跑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里头的哭声渐渐地变小了。没多久,红眼睛终于走了出来。后头跟着出来的洪妈妈估计在阳台洗了把脸,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
阿姨,早上好。我们过来找红眼睛的。
红眼睛的大名叫洪彦金,现在看着自己的三个同学,笑了笑,让大家先坐下来。
不好意思,阿姨身体不舒服。让阿金招呼你们,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阿姨进到房间里头,三人压低声音开始问红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红眼睛看了看三人关心的表情,没有一个人脸上是带着鄙视的神情的。
他松了口气,咬咬牙,小声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这事儿说来一开始也非常简单。
他们这些拆迁户,因为手上握着一大笔现金,又有楼有车的,很多人都盯着他们的钱袋子。
红眼睛一家拆迁的时候分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还有一间铺面。
房子就是他们住的这一套,铺面就在小区出入口那里。
他的爸爸一开始是老老实实用铺面开了一家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的。平时虽然赚得不多,但是那些拆迁款光是利息每个月都有几千块了。三口之家那真是不愁吃不愁喝。再加上红眼睛虽然人跳脱了点,但是成绩一直不错。
这样一家子当然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但是,最近这一个月,他爸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老是跟一个女人往歌舞厅跑。而且开始不往家里拿钱。他有时候没法子就跟小胖哥借点钱买菜回家吃。
本来以为他爸爸只是一是犯错,但是没想到更加过分的事情发生了。昨天他妈妈发现家里存定期的十几万全都被提出来了。
红眼睛说到这里,看着三人:昨天说请你们一起去歌舞厅看看,是因为我想进去把我爸还有那个女人给揪出来,我一个人不敢进去。不过后来你们不来,我就花钱请了一个服务员帮忙。搞到最后钱不够了,才让小胖你给我送钱的。这些话说出来真是丢人。唉
小鱼仔:你没钱吃饭早点说啊!还藏着掖着,我们都以为你误入歧途,还在想要怎么解救你了。
谦谦:傻子,没钱吃饭你就说。不说认识那么多年了,饱饭总是能请你吃上的。
小胖哥这下也不觉得屁/股痛了。小声问道:你爸那个样子,会不会被骗了?
鬼知道是他被骗了还是怎么了,现在家里的钱都被他提走了。幸好房子跟铺子当初做证件的时候写得是我的名字。我已经把证件都藏好了。他再想搞这些也没办法了。我现在就想把他拿走的钱拿回来一些。
红眼睛说完,看着小胖那个样子:兄弟,我跟你借的钱先记账,等我把钱弄回来再还你啊!
小胖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这钱你用来吃饭又不是用来玩,不用还了。
谦谦听了这么久,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要是钱要不回来,你有什么打算?我们过完暑假就上大学了。大学一年学费跟生活费最少也要上万块的。
小鱼仔跟着点头说:是啊!刚刚我们看到你爸爸了。他好凶。看起来不像是要给你钱的。要是真不给你钱怎么办?难道你还不上大学了吗?
红眼睛一想到那个变了的爸爸就觉得非常生气。
他都想好了,要是真没钱,就把房子或者铺子卖掉一个。要是现在不上学出去打工,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会后悔的。
实在不行,要不就去做暑假工吧!我妈妈那里暑假会请村里的大孩子帮忙挖蚝、开蚝。这个可赚钱了,就是累。
小鱼仔自己偶尔放假也会过去帮忙。
他觉得那些村民无论是爷爷、奶奶辈还是哥哥们,个个手艺了得。开蚝速度快得飞起,让他每次看了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几个孩子的对话被躲在房间的洪妈妈听得一清二楚。
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家里的钱被老公给提走了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收拾东西,翻到存折,她真的可能直到这死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都不会知道。
外头的半大孩子还想着怎么赚钱养自己,而自己这个成年人只会哭,太没用了。
三个大孩子不知道里头的洪妈妈的想法,三人已经商量好等填完高考志愿就去渔屋打工赚钱。
回家的路上,小鱼仔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谦谦哥哥的背后,手臂紧紧抱着他。闷闷地想:大人有时候太复杂了,居然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突然间他就不想长大了。
不想长大的他不知道,他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让前头骑着自行车的谦谦起一次鸡皮疙瘩。
回去的一路上,谦谦觉得自己的手臂跟脖子、肩背都快被玩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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