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 孟静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宁无暇家垃圾桶里用过的那个套。一阵恶心。她同样没好气地抬腿就向床的方向走去,很显然, 她不想和薛智先再说一句话。可还没等孟静走到床边, 薛智先却先关了灯。天地间连那点昏黄的光都没有了,黑暗几乎是一瞬间吞下孟静的。周遭安静得和死亡没有两样, 她的脚像被千斤坠坠住了一般,丝毫都动弹不得。这一刻, 孟静连呼吸都不会了。她屏住呼吸,收缩得腔子生疼。她周身的肌肉都僵硬着, 一双眼球却紧张得乱转。窗帘, 椅子, 柜子,床底……这些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东西在这一刻都成了孟静心底最恐惧的深渊——那窗帘为什么是个吊死鬼的形状?那椅子上为什么像是趴着个头?那床底下露出来的一点黑影到底是什么……突然,背后一点丝丝缕缕的触感让孟静终于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她本能地跳了起来,跳到墙边,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墙壁的冰凉感让她不甚清醒的神经终于回过来一点神。“大半夜的喊什么啊?”是薛智先的声音,“吓我一跳。”孟静这才收回来三魂七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窗帘就是那么个褶皱,看起来像吊了个人。椅子上堆着的是薛智先的脏衣服,看起来像个脑袋。床底下伸出来的是薛智先健身用的滚轮。孟静叹了口气,四肢也不再那么僵硬了。她抱怨了一句:“你关那么早灯干嘛?我怕黑你不知道么?”薛智先觉得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还知识分子呢,还信这世上有鬼?”这世上有没有鬼她不知道,人心里一定有鬼。躺在床上,薛智先不自觉地将手搭在了孟静的腰上。指尖微微蜷曲了一下,似有什么暗示,孟静明白,他们早已身心交付彼此多年,怎能不明白?可此刻的孟静满脑子都是垃圾桶里的那个套套,一阵恶心袭来,她往床边蹭了蹭,不耐烦地低语:“大热天的,别乱动。”拒绝得干脆利索,薛智先也不墨迹,转头就去睡了。在外面吃饱了的人,是不屑于家里的这口粗茶淡饭的。孟静突然想起来一位年长的女同事和她讲过这句话,当时觉得粗俗不堪,如今想来,人性大抵如此。就这样,孟静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梦里是她上初中的学校,老旧的校舍,光秃秃的操场,男生们在打篮球,女孩子们仨一伙俩一堆地聚在一起聊着八卦。孟静刚从她妈妈办公室出来,打算回教室。对,她妈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走廊的尽头四五个女孩子凑在一堆,不知在干什么。逆着光,孟静也看不真切。她走得近些,才发现人群中间抱腿蹲着的是宁无暇。为首的女生正在用一根金属羊肉串签字戳向宁无暇的胳膊,光洁的皮肤上霎时出现了一颗血珠,红豆大小,被白皮肤衬得格外妖艳。那女生嗤笑:“相思红豆……呵呵,还挺好看哈,那再多送你几颗红豆。看你还怎么勾引男生!”孟静愤慨:“你们干什么!”女生们回过头来看向孟静,满眼的鄙夷,却显得色厉内荏。她们嘴上叫嚣着“好孩子怎么也和婊/子生的玩在一起?该不是也想体验下做婊/子吧”,实际上却向后退了几步。毕竟还是在校园里,惹了政教主任的女儿没什么好果子吃。她们又学着社会上大人模样稚嫩地骂了几句,离开了。孟静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宁无暇,看着她满脸的泪珠,看着她眼角的红豆痣,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骤然袭来——骄傲,救了自己闺蜜的居高临下的骄傲,这是梦境里的孟静久违了感觉。因为现实生活中的孟静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初中毕业以后,孟静就再不能成为宁无暇的庇护了,她开始变成白天鹅身边平平无奇的丑小鸭,在对方闪耀的光环边缘挣扎着……挣扎到她杀掉光环。梦里的孟静拉起宁无暇,开心地在走廊里奔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充满胸腔的骄傲与满足感烘得她小脸红红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快乐,像救世主一样快乐。那条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孟静也不知道她们就这样奔跑了多久,久到她都忘了回头看看她拉着的女孩子。突然,身后传来了宁无暇温柔地声音:“孟静,杀了我,让你高兴了么?”熟悉的走廊骤然变成漆黑的深渊,孟静突然开始下落,拉着宁无暇的手却没有松开。杀了我……杀了谁?孟静回头,看向自己拉着的女孩。她以为可以看到宁无暇那美到不可方物的脸,陪同她一起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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