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又如何呢?
自己母亲总是说,要自己闻达于诸侯,这样才能苟全性命于乱世。可在他公孙珣看来,如果是像自己母亲说的那般乱世,就算是成了一介诸侯恐怕都不一定能苟的住。想要苟下去,必然要足够的资本在手……而万事万物,以人为本,这可是自己亲娘打小就教给自己的。
既然如此,如此近在咫尺的人才,地位又如此低微,你让公孙珣就此放弃,他必然是不舍得。
再说了,门口的鲜卑人可是正挡了自己人生前途的!
“义公兄在想什么?”一念至此,公孙珣忽然开口,却是决定按照之前的备用想法那般冒险行事了。
“公孙主计……”韩当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偷偷把之前略显亲近的‘少君’重新改回了客套的官职。“不瞒你说,你待我如此亲近,倒是让我心中惭愧,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将要去洛中随大儒学经传,而我空有蛮力,怕只能在这个卢龙塞里方能博一个出身了。”
韩当如此直接拒绝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边地游侠出身,然后贩过马的一勇之夫,哪里有什么心眼可耍呢?
不过另一边,公孙珣听到这话后却忍不住发笑了起来:你要是真能安心在这卢龙塞里博一个出身就好了,大不了等我回来以后做了上计吏这种显贵位置再来收服你,可怕就怕在不知道哪天你就会受不了这边的窝囊气,然后莫名其妙的跑到孙坚那里去了……那孙文台号称江东猛虎,必然是南方人,你一个辽西大汉,怎么一出场就到他手底下的?!
“主计何故发笑?”韩当面色通红。
“义公兄不要生气。”公孙珣笑着摆摆手道。“我只是想问义公兄一句话而已……你是不是觉得就此离去,心中不甘,却又为难于如何与同袍相处?”
“确实如此。”韩当松了口气,倒也坦诚。“主计是大家子弟,有什么法子教我吗?”
“家母曾教导过我……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公孙珣应道。“义公兄这个状况,也无非就是两条路而已,一个是退,一个是进!”
韩当心中微微一动:“公孙大娘的教导自然是万金之言……可是,退暂且不提,进又是个什么意思?”
“自然是想方设法按照义公兄之前的打算,于今夜突袭敌营了!”公孙珣淡淡的答道。“若能一战成功,那义公自然会有个出身,军中将佐自然也会服气。”
“正该如此……莫非公孙主计有意助我?可长史大人那里不是无意出战吗?”
“这就要先问义公兄一句了。”公孙珣忽然失笑道。“你真敢死战吗?!”
韩当勃然变色,忽的按刀出鞘:“生死而已,燕地男儿,有何不敢?!”
“好!那伙伴之中,愿意随义公兄并肩死战的又有几人?”公孙珣不慌不忙。
韩当略一思索,立即放回刀柄,正色答道:“十五人,都是骑卒!”
“我近日从家中仓促过来,并不是为了公事,所带族中子弟、宾客并不多,其中善于弓马的精锐宾客……大概也是十五六人。”公孙珣若有所思道。“三十人前往突袭,义公兄可有把握撼动敌营?”
“有!”韩当略一思索,当即咬着牙答道。“敌营中不过两三千人,又纷乱无序,只是突袭乱营,三十人足够了!当然,如果主计真能说服于长史,有五十人最好!”
“没有五十人,只有三十人。”公孙珣幽幽答道。“因为此番出战我就没准备说服我那叔父。”
“这是何意?”韩当为之愕然。
“我刚才在卢龙楼上就细细想过了。”公孙珣坦然答道。“如今这卢龙塞中,除了原本驻军,还有右北平、辽西两郡支援过来的郡卒。别的倒也罢了,把守卢龙楼大门的那些人恰好是我辽西郡所属,想来是认得我的,更不要说这城塞中人尽皆知,我是长史的侄子……”
“莫非是要假传军令?!”韩当这才反应了过来。
“非也非也。”公孙珣摇头道。“只要我随义公兄一并出塞,我那个受过家母资助才有今天这个好位置的叔父必然要奋力接应,否则我母亲也好,族里长辈也好,断然饶不了他……到时候,假军令自然也成真的了!”
“少君前途远大,何必随我逞匹夫之勇?!”韩当既惊且羞。
话说,他刚才问‘进’不问‘退’,就是认定了对方是要劝自己知难而退,去做对方的宾客。可没想到,人家不止是愿意帮自己继续谋划突袭的事情,而且还要和自己一起出阵死战!这岂不是让他惊愕之余又羞愧万分?!
“有何不可?”公孙珣闻言倒也不急,只是嗤笑一声,昂首反问了一句话而已。“我信得过义公兄的武勇,义公兄反倒信不过我的胆气吗?!我又不是没见过鲜卑人,也不是没杀过人!三十骑劫营,我愿将这条性命托付于义公兄,义公兄怎么讲?!”
“韩当者,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以便弓马,有膂力,知军事。”——《旧燕书》.卷六十九.列传第十九',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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