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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虞赶到之时,城主府已经空无一人,红色的女体匍匐在殿中,拖出长长的血痕。
季云戈松开江虞:“他们看不见我们。”
江虞放心上前查探,顿感两眼一黑。
凤还的后颈被打开了个黑黝黝的血洞,长发凌乱弯曲地与血痂结在一起。
江虞伸手顺着伤处一路查探至下:“她的根骨和灵根被抽走了。”
季云戈毫不意外,当初宋雪微在这里得到的,就是夺人骨血换取资质的秘法。
“城水中含有魔气,往来的皆是名门修士,若城主设宴款待,碍于修养,不可能没有进食任何一点食物酒水。”
江虞心里发寒,魔气与灵气水火不容,几日前体内魔气与灵力撕裂之感好似还刻印在骨子里,不难想象,若斗法到关键时突然爆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忽而耳边一阵巨响,浩荡的威压宛如巨浪从西南涌来。季云戈即使撑起禁制护住江虞,地上凤还的尸骨在眼前被碾压化为粉尘。
这是......有人自爆元婴!
江虞脸色白得可怕,这般不计后果的自爆,是想把整座城夷为平地吗!?
季云戈察觉到江虞在微微发颤,揽着后背的手紧了紧,安抚道:“还有活物。”
江虞咬着牙:“去!”
......
城郊。
渡劫期大能的波动不是一般城池可以承受,四处烟尘缭绕,高台阁楼、酒家客栈,无一不在这般威力之下化为灰烬。
南星洲双手握着灵犀剑,入地三尺,庞大的禁制轰然从背后展开,把一城池无辜百姓护在身后。
“安全了吗?”
身后有人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南星洲:“此次魔潮来得诡异,怕是封印出了问题,在下先上报师门求援......”
声音戛然而止。
“噗嗤”小小的一声,白色的刀子染上了血。
江虞正巧赶上这一幕。
捅刀子的是卖酒的王哥,身材瘦高,露出的膀子上是硬邦邦的肌肉,这一插一拔,直直捅到了底,血迹攀上了手柄。
王二咧开一口黄牙:“不愧是打败寒姑娘得了擂台魁首的人,魔气发作了那么久,还能撑起一个禁制。”
江虞抓紧了季云戈的前襟,娇嫩的唇咬得一滴血色也无。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那毁天灭地的自爆不给城中之人留一条活路。
江虞脑内嗡鸣一片,抓着季云戈的手又紧了紧,指骨关节几乎惨白。
“他们要干什么?”
季云戈默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往江虞发抖的手指上一根根地抚摸过去,而后把整个手包裹在掌心。
没人知道,他此时心里窜着一股邪火,无从发泄。他几乎是想不管不顾地质问江虞,当日在陆家村躲南星洲,躲的到底是死债还是情债!
可怀中人可怜巴巴地颤抖着,脸色煞白。季云戈嘴里好似漫出苦味来,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掌挪到他的背心,把江虞往自己怀里压得更紧了一些。
“夺人根骨,置换己身。”
八字如黑夜闪电,把迷雾般的思绪重重破开。
人心不足蛇吞象,西州城不是因为散修多了而吸引各方修士往来,而是因为各方修士往来,才有了众多散修。
那些个散修,原先都是普通的百姓。好东西照看久了,便想据为己有了。
身后的禁制被从内破开,南星洲满身狼狈,灵犀被从土里抽出,寒冷的剑光破开重重攻势,却依旧不敢划开温热的喉咙。
“丘泽大人!”
百姓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匍匐在地,恭迎来人。
灵犀剑锋挥下,斩出一道白芒。
“魔族?”南星洲声线冰冷,带着无尽的寒意,“是你蛊惑了这些百姓。”
丘泽轻哂“追求强大是人之本能,在下不过是为他们多寻了一条路子罢了。做或不做,选择权在他们手上。”
让丘泽都意外的是,竟然整个西州城都参与了进来,共同保守了这个秘密。
南星洲怒火中烧,一双凤目被烧得眼尾赤红,似要燃起红莲业火般。
灵犀剑被剑主的层层战意所激,雪白的剑光在烈阳之下夺目不已。
丘泽细细盯着南星洲看了一会儿,突然合掌大笑:“一剑宗的那个天才剑修南星洲?还真是令在下惊喜,竟然不知道阁下有如此好皮相!”
南星洲不为所动,灵犀剑灵被触怒,铮鸣之声大起,恨不得把这口出狂言的宵小斩于剑下。
见南星洲没有丝毫被激怒的模样,丘泽在心里可惜,“都说正派修士心怀慈悲,就是不知这些凡人,仙长你是斩还是不斩。”
随着话音落下,百姓中入道的,未入道的皆向他攻去,手段狠戾不留丝毫活路:“往他腹间补刀,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
丘泽展开玉扇,嘴角含笑,即不上前也不阻拦,仿佛在梨园观看一场好戏。
怀中的江虞突然抬头,“季云戈,那是你师父。”
“......我知道。只是幻境而已,师尊他现在......很好。”
话语戛然而止,只见面前的人似哭未哭,带着古怪的悲伤对他笑了笑:“你不懂。”
三百年前的南星洲,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
江虞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让南星洲性情大变,但是魔族把一城的人玩弄于掌心,城池之下是无数修士的尸骨,南星洲......真能丝毫不怨吗?
暴虐的灵气摧残着南星洲体内的每一寸灵脉,灵犀剑上滴着血,宛如天际降下的永不停歇的春雨。
剑下亡魂无数,剧痛恍惚之间,耳边皆是哭泣哀嚎咒骂之声。有婴儿啼哭之声,也耄耋老人的咒骂。
丘泽戏谑的声音穿过喧嚣哭嚎,一字一句敲在南星洲心上:“仙长,他们在向你求饶呢。”
南星洲双目赤红!
丘泽脸上笑意更深,玉扇摇动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响起,黑压压的影兵从四周慢慢逼近而来,把一点白衣淹没。
江虞突然感觉喘不过气来,手捂上心口,一点点地用力,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窒息的感觉一点点地摁回去。
南星洲从白日杀到了天边落满红霞,燃烧的霞光把地面映得赤红。黑色的魔气堕入树影中,颤栗地躲开那个杀神。
丘泽“啧”了一声:“真是......疯了!”
看着已经杀红了眼的南星洲,竟然硬生生把影兵斩于剑下化为魔气,颤栗之感从心底涌现。拉着白衣的剑尊堕魔,真是——畅快!
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是先走一步为妙。
“一剑宗南星洲?”几个字被含在舌尖,丘泽笑,他们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待到杀无可杀的地步,南星洲终于停了下来,灵犀剑浸着血,发出悲鸣之声。
枯坐一夜后,南星洲突然起身,好似恢复了些许神智。
江虞随后跟着南星洲走遍整个西州城,断壁残垣之中无数白骨粉尘,其中,他也看到了青松的尸体,面容枯槁,丹田处开了一个大洞。
是他自爆了。
南星洲在城主府密室找到了被抽去根骨的弟子,颈脖侧印着蜿蜒的黑印。
系统突然出声【那是傀儡印。】
江虞猛然朝南星洲颈脖看去,右侧皮肉狰狞,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剜下。
季云戈冷漠地看着。
突然出声:“你心疼他。”
江虞愕然。
季云戈扯出一抹薄凉的笑,江虞果真是爱慕于南星洲的么?
季云戈看江虞的眼神越来越冷,江虞心里莫名发慌。
脑中传来阵阵警报【男主好感度下降,任务二进程倒退98%、95%、92%......】
江虞头皮发麻,手腕上的力道缓缓加重,电光火石之间,江虞灵光一闪,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不是你师尊吗!?”
江虞狐疑地打量他:“你和你师尊关系不好?你厌恶他?”
季云戈一愣,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他还没质问他对南星洲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倒是先被倒打一耙。
“怎么会呢?师尊嫉恶如仇,手刃魔族不计其数,乃是正道楷模,身为弟子自然是崇敬有加。”
他不是这样的。江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虞只好岔开话题:“你进来是为了什么?”
季云戈勾了勾唇角,在南星洲放火之前带着江虞瞬移到中央的祭坛之上。
巨大的青铜鼎炉周身刻着文字,密密麻麻。
“找到了。”
江虞定神一看,险些跳起来,“这种害人的功法这么可以流传出去!”
季云戈本来对这秘法没有兴趣,来拿也只不过是留一招后手,若找不到天材地宝为江虞重塑肉身,那夺舍一个天之骄子,再配上这功法,江虞修炼之路将被他一一铺平。
余光之中,南星洲施了个法诀,火龙瞬间袭上祭台,把青铜鼎吞噬,上面的文字也在烈火中融化变形。
江虞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好巧不巧,细弱的声音飘到了季云戈耳中。
“看来宋道友对在下的师尊崇敬得很。”
江虞迷惑抬头,男主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皱起眉头呵斥:“你别胡闹。”
活像个读不懂女朋友心思的直男。
季云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竟然真的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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