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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吱呀,季云戈推门而入。
江虞坐在桌前,明空的信被移到一旁。从镇尺下抽出纸张回信。
季云戈把江虞的动作尽收眼底,自觉侍奉左右,拿起墨条为江虞研墨。
明空的信纸就这样被随意地摊开在季云戈眼前,饶是他有意避开,也难免看到些只言片语。
“伏魔塔”“季云戈”“魔域”......
季云戈心中的疑惑稍稍解开,原来,是有人告诉南星洲自己身处魔域的么?
江虞分出一缕神识观察着季云戈的神色。
但季云戈面色太过正常,低眉垂眼,也不知看到信上内容没有。
这是江虞临时起意的打算,明空的信正好解释了他为何出现在魔域。
他去魔域是意外,季云戈去魔域也是意外,宋雪微是意外,丘泽还是意外......大大小小无数的巧合造就如今的局面。
江虞忽而心中发闷,一种挣扎不脱的宿命感束缚得他几欲窒息。
柔软的狼豪滑顺,一颗饱满的墨汁“啪”的落下,打透纸张。
江虞惊回神来。
而后面色如常地换了一张纸。
季云戈把砚台研墨好了。
一人写信,一人在旁边候着,两师徒就那么消磨了一个下午。
次日。
季云戈迎着薄雾上山,山风吹拂,绿色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披着一身晨露而来。
石门早已敞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洞令人无端生出无边的恐惧来,像是面对着吞人的精怪。
季云戈脚步未停,在湿润的草地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子,一路延伸入洞。
......
许是因为腹中孩子月份大了起来,自动用秘法为季云戈抽骨后,深深的疲倦感终日不歇。
江虞无事可做,破天荒地修炼起来。竟然昏倒在山洞里,若不是系统即使把他的灵魂拖回系统空间,他怕是要走火入魔。
系统开着喇叭骂他【做条咸鱼不香吗?修炼什么,反正南星洲心魔不破,修为没有再精进的可能。宿主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虞恹恹,提不起劲,甚至在系统的魔音环绕下打了一个哈欠。
系统一下子哑火了,不就是男人跑了嘛,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算了,】系统道,【反正闲得无聊,我给你做一次孕检。】
“嗯。”江虞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要睡去。
在落霞峰的日子过得飞快。
没了季云戈,江虞撤下了道具。
秋月边和谢问澈一天天看着江虞越发显怀的肚子,止不住地担忧。最后彻底把小童支离了落霞峰,秋月边积极地担起了每日送汤送药的任务。
秋月边掐了一把小师弟越发苍白的脸颊,心里止不住地忧愁。这孩子,怕是来讨债的。喂养了好些天,不仅气色没养回来一些,反倒越发虚弱。
此外,姗姗来迟的孕吐终于反应在了江虞身上,难为秋月边一个单身了千百年的姑娘去暗中偷窥怀孕的凡人农妇,依葫芦画瓢地照顾江虞,好让他好受上一些。
偏生这事还无法和外人说道,连去求取让师弟好过一些的丹药也做不到。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江虞自己生生地挺过去。
“怀孩子都那么遭罪的吗?”秋月边小声嘀咕,“我以后决计不生子嗣。”
江虞好笑,说实话,他也想不出像秋月边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是怎么为孩子化为绕指缠柔。
入夜,送走秋月边,江虞唯一的乐趣就是听系统对季云戈的实时直播。
系统被迫成为了莫得感情的听书工具。
——季云戈今天入了魔域,季云戈重新修炼到了练气期,季云戈又杀了几个不坏好意的魔......
听着听着,江虞困意上头。睡意朦胧之间,江虞似乎重新见证了季云戈的成长。
也许是在魔宫里被季云戈陪伴惯了,在季云戈离去的那几日江虞彻夜难眠,整夜地睁大眼睛。终于在一个夜晚,鬼鬼祟祟地潜入了徒弟的房间,搂过叠得整齐的被褥,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而后裹着徒弟的被褥酣眠一夜。
只是第二天,统哥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变态。
翌日一早。
江虞用上了遮掩身形道具,只不过这一回,连样貌也一同换去了。
他今日准备下山。
原因是季云戈留下的零嘴吃完了。
季云戈走的那日什么也没说,但却悄悄在屋子里留下了一个食盒,江虞觉得有些眼熟。
掌心贴上木盒边缘,还能感受到温热。
江虞眼睛亮了亮,掀开盖子,果然里面放了各种果脯,最多的还是裹着糖霜的青白色糖球。江虞捻了一粒放入口中,那日的吃药情景蓦然明朗起来。
江虞抱着食盒,才发现里面的零嘴都是那日他吃得多的。
江虞眼底含着笑,摸上剧烈跳动的心脏,喃喃道,还真是被他撩到了。
只是江虞无事可做,这些零嘴消耗得特别快。不出半月,就见了底。
是以,今日江虞打扮一番,换了面容下山。
卖零嘴的地方倒是好找得很,门前的牌匾和食盒上的雕花刻字如出一辙。
江虞一进店,掌柜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修士大多是不缺钱的主儿,江虞拿出气点山河之势扫了大半的货,把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结账时,江虞轻咳了几下,道:“包装得好看些,送给家中晚辈吃食。”
掌柜乐呵呵的应下。
江虞偷看掌柜几眼,发现他完全没有起疑,这才松了一口气。
才不是他吃得多呢。
江虞把食盒纸包收入乾坤袋中,两手空空地沿着街边逛了一路,觉得索然无味,便悠悠打道回府了。
待到行至人迹罕至之地,江虞才从乾坤袋中拿出零嘴,选了糖球往嘴里送去。
江虞嚼了两口,发现味道不对。
好像没有季云戈带回来的好吃。
系统冷笑出声【我看你惦记的不是零嘴,是送零嘴的人吧。】
江虞恼羞成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话说出口了。
他化悲愤为食欲,又尝试了其它吃食,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季云戈带回来的好吃。
【肯定是铺子的问题!】江虞肯定。
【宿主你放屁!】
一路吵吵闹闹,回了落霞峰。
普通弟子出宗门需要手令,但南星洲身份特殊,按照外门弟子对他的想象,定然是和凤凰差不多——非梧桐不栖,非朝露不饮。
出去买吃的什么好像有些丢人。
为了不崩人设,江虞出门是悄悄然的,回门自然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然后,在看到坐在小竹屋里的秋月边时,江虞脑子一懵,讪讪道:“师姐。”
秋月边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加责问。
“师姐今日是有什么事吗?”
江虞昨日已经和秋月边报备过今天的行程,告知她白天不用来陪自己。
秋月边看了一眼他的肚子,说,“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江虞心里一暖。
接着,秋月边道:“我和师兄商议过了,离十月生孕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是危险期,宗门内人多眼杂,师兄为你在凡间寻了一处宅院,你搬过去养胎吧。”
“那边都是凡人,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以你的修为也能应付。”
江虞愣了愣。
视线落到了秋月边一口未饮的茶水中。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秋月边先沉不住气了,有些恼怒了叫了一声:“南星洲!”
江虞笑了笑,他唯一能从秋月边身上感觉到最有杀气的时候,就是叫自己全名的时候。
江虞缓缓出声,带着安抚的意味:“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秋月边迅速把头扭了过去,“什么也没有!”
好似掩耳盗铃的行径惹得江虞又笑了笑,声音都轻快了几分:“你瞧瞧你。”
“师姐,这种骗人的活儿不适合你来干,如果是师兄来,说不定我真的被你们支走了。”
不等秋月边答话,江虞自顾自地继续:“为什么不是师兄来,师兄明明知道师姐你根本不会骗人。难道——”江虞眼中的笑意破碎,“师兄是受伤了?还是被什么拖住了?”
“不对,如果只是师兄一人出问题,还不到把我支走的地步,除非是......整个宗门出现了问题。”
“所以,”江虞无比冷静,道:“说吧,宗门出了什么事。”
“咔嚓——”瓷杯在秋月边手中被捏出裂痕,里头的茶水震了震,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脆弱的杯沿倾泄而出。
如大厦将倾。
“师弟,”秋月边低声道,“有时候,我真的不希望你那么聪明。”
江虞摇摇头:“是你们对我太好了。你们从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可方才你们的样子,明显是先斩后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秋月边转过头来,仔细地描绘着着小师弟的眉眼。他们三人一同长大,一同修行,一同追求剑道。用君子风范要求自己。但他们终究还不是仙,任凭修为再高,一颗心还是肉长的,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怨嗔痴。想要包庇自己亲人,也是人之常情。
秋月边闭上眼,而后缓缓睁开,像做出了什么决定。
——“师弟,三百年前西州城,是你屠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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