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靠着那点粮,和他生活了上十年,我一直以为我很富足,可我忘了,我是一只卑微的蚂蚁啊,我以为的那点重如泰山的口粮,其实只是人家指尖随手捻下的一小撮食物碎屑。我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我终于发现了……”田梦梨说着说着,原本还算平稳的情绪,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这回不是慢酌了,而是快饮,她饮下一杯,才继续:“我发现,当年你爸之所以在路边买醉,是因为那天是他喜欢的人结婚的日子。那天他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喊的是他喜欢的女人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吧?”田梦梨看着秦炽并没有多大意外的表情,“你已经知道那个女人,其实就是裴宴时的妈妈了吧?对,是她,是方芳。”讲到这儿,这一切罪孽、悲剧的开端,就显出了清晰的轮廓。猜忌、执念、心魔……让田梦梨在和秦勤的这段婚姻关系里,渐渐走向失控。死缠烂打,求而不得。趁虚而入,借子成婚。这是故事最初,田梦梨就扎在了自己心里,从未拔除的刺。也是她在和秦勤的这段婚姻中没有安全感的来源。所以在发现秦勤和方芳这对早年爱过的情侣,还能有说有笑地当邻居的时候,在发现秦勤还留着和方芳有关的一系列他们曾恋爱过的证据的时候,田梦梨瞬间就魔怔了。那些早年扎根在她心里的刺,融了化了,混进她的骨血里,淬成毒汁,砭成恶骨,把她重塑成一个内心癫狂、阴暗毒辣的人。“所以,你疑心我爸和方阿姨有一腿,你就和余保泰合谋纵火杀人?”秦炽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地响起。田梦梨立即反驳:“我没有想要杀他们,我只是想吓一吓方芳,想让他们搬离未央巷,是余保泰害了他们,害了我……”说到这儿,田梦梨突然顿住了。像是回到了昨天在冷库里,她被裴宴时逼问着把过去这些事说出来的时候。昨天深陷火海,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眼下一室辉煌,却仿佛身处末日穷途。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也都藏不住了。田梦梨把昨天在冷库里和裴宴时说的那些事实,又都对秦炽说了一遍。和余保泰达成合作的条件;让裴业行代买汽油;在裴家安放微型炸弹;炸弹引爆;门外落锁;被私家侦探偷拍;被余保泰威胁勒索十几年;余保泰的“意外”车祸。……田梦梨边说边喝茶,一口一口,像是在痛饮烈酒一般。秦炽一声未吭地听着。他想象着他是昨天的裴宴时。这一个又一个的事实落到耳朵里,像是生扛着一场又一场迟来的酷刑。痛。他都觉得痛了。那裴宴时……该有多疼啊。裴宴时该有多疼啊。田梦梨说完后,就这么看着秦炽。她在等来自儿子的审判。但是秦炽没有说话,一句话都没有说。田梦梨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呢,你来不光只是想问我这些吧,你还没说你真正的目的。”秦炽还是没说目的,他嘴唇动了动,问:“你后悔吗?”他补充:“过去做的这些事,你后悔过吗?或者过去的某个瞬间,你后悔过吗?”田梦梨说:“不后悔。”“任何一件?”“嗯。”“任何时刻?”“嗯。”“哪怕我爸的死?”田梦梨顿了顿,嘴唇嗫嚅,半晌后,答了三个字:“不后悔。”秦炽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他又问:“如果,你的猜忌本来就是错的呢?如果他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如果我爸爱的就是你呢?!”“你闭嘴!”田梦梨尖利地打断了他,“你爸根本就不爱我!他从来就不爱我,也不在意这个家!他是无可奈何娶的我,他是迫不得已在跟我搭伙过日子!”田梦梨心想,他怎么会爱我呢?他不能爱我啊,他要是爱我,那这一切,就都错了,都错了。她不可能错!她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所以他不爱我,他也不在意这段婚姻。田梦梨牢牢地稳住自己的立场,恨声道:“他最后还要跟我离婚,他还维护方芳那个贱人!他冷暴力,他跟我分房睡,他总也不回家!”秦炽借由她这段话回忆起一些久远的往事。他想起父亲牺牲前,家中有半年多的时间,氛围总也不对。父母之间的交流变少了;父亲时不时睡客房;母亲待自己冷漠了些;父母和邻里间的来往变少了,尤其是和裴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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