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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裴宴时在看见补给站的第一眼,觉得除了那点新鲜食材可带外,其他的完全可以在上山路段的最后一个补给站入手,不然背着费老劲。
他甚至还和秦炽提议把包里暂时用不上的,帐篷之类的物品扔了,快登顶的时候再买,秦炽觉得他是被资本主义生活腐蚀得浑然不知人间疾苦,当他在放屁。
洗手用了半瓶矿泉水,剩下的一半,秦炽仰头灌了。
把空瓶子扔回背包里,秦炽走到帐篷前裴宴时搭炊具的位置,拍了下正在研究怎么打火的裴宴时的肩:“我来吧。”
裴宴时挪着小马扎坐到边上。
秦炽把被裴宴时忽略在一旁的气罐拿了过来,将防风炉转接头的卡口与之缺口对准:“炉子要连上气罐才能打火。”
“哦,这样。”裴宴时看着秦炽的手。
炉子和气罐连接完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逆时针旋转阀门,呲地一声,火焰窜起。
秦炽用水涤了遍小炒锅后,将其放在了炉子上。
等锅里的水渍烧干,热了锅后,秦炽倒一层薄油进去。
裴宴时看着他煎肉、炒菇、下面条,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郁,直往人鼻尖里钻。
这种太过生活化的场景令裴宴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舒朗,他摸出裤兜里的烟盒,敲了支烟出来。
刚要点燃,秦炽抬眸,警告地睨他一眼:“放回去,在山里最好别抽烟。”
裴宴时心情好,乐意听他话,把烟放了回去。
锅里的汤正汩汩作响,热气扑棱棱地顶着锅盖。
裴宴时看着那因加了牛奶而色泽浓郁的面汤,不知想起了什么,说:“你还记得么,我以前挺会做饭的。有一道东西做得尤其好。”
秦炽垂头看着手机,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裴宴时兀自讲着。
“揪片子,你吃过的。除了吴叔,就只有你吃过。”他浅浅地停顿了一下,“可惜了,现在手生了,也不知道还做不做得出来。”
他提到吴叔,秦炽便顺着问了句:“吴叔现在怎么样了?”
裴宴时说:“两年前走了。”
秦炽蓦地抬眼。
裴宴时语气平静:“他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我赚钱了,每年强制他体检。即便如此,肿瘤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秦炽没说话。
空气里一时间只有面汤滚沸的声音。
从锅盖小孔里钻出来的热气越来越氤氲,熏得人脸颊微微发热。
秦炽打开锅盖,把小油菜倒了进去,烫熟,撒盐,搅拌,关火。
裴宴时看着他做这些,过了会儿,突然道:“秦炽,问你个问题。”
他说:“如果没有吴叔,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他们没带碗,用装食材的塑料食盒盛面,端着烫手。
于是秦炽索性就没有把面盛起来,他抽了双筷子,用纸巾擦了擦,递给裴宴时:“直接对着锅吃吧。”
裴宴时道:“你先回答我问题。”
秦炽:“不是饿了么?”
“饿也不差说句话的工夫。”
其实裴宴时这个问题,秦炽不太好回答。
他和吴叔不怎么熟。
裴宴时是在十一岁时被吴叔领养的,在那之前裴宴时辗转于各路亲戚之间,因性子娇气,家里遭了大难小公子似的秉性也没收敛多少,故而被亲戚们以各种理由踢皮球弃养,后来那些亲戚们相约聚到一张桌前开了个会,会议结束后,又走了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裴宴时的领养权就被挂了出去。
那之后,裴宴时隔三差五就被一个在他家出事前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小姨妈带去一个中介机构,见各种各样的人。小姨妈对这事儿还挺上心的,带他见的多数是条件不错的家庭,像是也挺恳切地希望他之后能有个好的归处。
但裴宴时看着这些亲戚们那副迫切于想把他转手出去的样子,心里有种报复性的叛逆,他们越是觉得合适的家庭,他就越是推拒。
领养这回事儿,讲究你情我愿。孩子要是表现地不愿意跟你,那些领养的家庭自然也没非一个小屁孩儿不可的执着。
裴宴时被小姨妈带去机构见到吴招华那一天,小姨妈本来是希望他能选择另一户做水产生意的小康人家的。不过那户人家没有和裴宴时达成双向选择,摇着头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吴招华来了,资料上显示他是在环卫开垃圾车的,来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橙色的工作服,像是上班中途和同事调了个短暂的休,专门过来这一趟。
吴招华从大门走进来的时候,小姨妈收回目光小声对裴宴时说:“知道这个你肯定也不会接受,一会儿你直接拒绝吧,当走个过场了,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
裴宴时没说话,他看着那位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
机构的一个工作人员很快走了过来,帮忙介绍。
那工作人员说,这位先生姓吴,四十多岁,环卫工人,开垃圾车的,无亲无故,无儿无女,想领个六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子,为了身边多份人气,也为了老有所依。
吴招华是个朴实又普通的工人,他很坦诚地告知自己的收入明细、身体情况,还拿出了他最新的工资单和体检单,并且表明了一些诸如“不介意孩子亲戚随时探望小孩”“孩子不用改姓,也不用叫自己爸爸”之类的想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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