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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于则沉吟片刻,他们离一间貌似木质结构的小屋越来越近,那应该是这段步行路程的最终目标所在。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没想过,”他们在嶙峋石块构成的踏步面前站定,叶形偷偷怀疑设计者是新锐艺术家,“但的确就在这里。”
物质自身存在着,颇具唯物主义精神,叶形将目光投向房屋主体,事实上整体结构不算大,一道肩膀高的镂空围墙立在他面前,门锁是最简单的自动式,右侧有个线条圆滑的小物件,翘起部分拖出一道引线,末端连着一个镂空的球形。
叶形眺望围栏内部,发现屋檐下的监控,职业使然,让他对隐藏摄像机非常熟悉。黑洞洞的镜头如同暗处的枪管,按下快门或扳机的瞬间,带来悲报。
陆于则用食指勾住门锁边那道引线,再松手,动作优雅而行云流水,叶形稍稍退开半步,变换角度,似乎明白了固定在铁栏杆上黑色饰物的构造。
它是一只小猫的剪影,正拉扯着毛线球,拖出长长一截棉线,像悠悠球般嚣张地甩出去。
接着撞击,准确无误地与金属底座相碰。
清脆的铃音乍开,宛如在脑海深处投入石子似的,叮的一声。待叶形反应过来,耳际只留下一阵嗡嗡的余韵。
他感到惊奇,当扭头看向陆于则的时候,分辨出对方眼底闪烁的笑意。
好像过了非常久的时间。
门在叶形回神的下一秒打开,廊下的摄像头完成了窥伺任务。
“进去吧。”
陆于则推开栏门,示意叶形先行。不算大的庭院中,观赏性蕨类丛生,深浅不一的绿色叶片簇拥着低矮的多边形帆布篷,几把折叠椅随意放置,茶几是奶油黄色。
带着刻意的随性。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叶形问道,一边极其煞风景地思考在这里卖酒有没有各种行政许可,要是产生消防问题也许会相当复杂。
彼时他们已经站在门口,陆于则安定地按下黄铜色门把手。
“我哥。”
言简意赅,作为回答只能算是个病句,不过叶形能理解。
这次是陆于则率先走进去。
内置装修布置没什么特别,吸引叶形注意力的是站在巨大酒柜前的女性,比他们都更年长一些。
“白天不开门喔。”
她缓缓说。
声音动听,仿佛管风琴般浑厚,胸腔连带着空气一起共鸣,漂亮的女中音。
陆于则答非所问:“谢谢你,秋姐。”
她清楚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陆于则用格外正直的语气表达了谄媚:“外面重新布置过了吧,真有设计感。”
不知道对方吃不吃这一套,在这样的气氛里,叶形觉得自己也有义务搜肠刮肚找点褒扬的话来。
“……那、个门铃,很有个性,”他撞上女性锐利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很可爱。”
难以形容此刻的环境温度,叶形丢脸地咬了舌,还是在句子的开头部分,被称作“秋姐”的女性看了他一会儿,随后面向陆于则。
“你哥哥上次带了个券商的小姑娘过来。”她正大光明地忽视了他,两手抱胸,微妙地笑着,叶形突然懂了她话语中的暗示性意味。
他不争气地避开目光,假装没有明白。
因为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是叶形,”他盯着鞋子斜前方的一块五平米见方的地板,“第一次见……”
“别,没必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女性打断,侧头粗略审视他,“我是阿秋,随便你怎么叫都行。”
于是叶形真正失语。
和初次见面的人进行交流一定程度上算他的本职,可现在他却像是失去了胆量。
“他是我朋友,”陆于则走到阿秋对面,吧台将酒柜和座椅割开,他冲叶形笑了笑,安慰似的,“秋姐比较随和,不太在乎那种礼节性的东西。”
这要是算随和那他就是菩萨。叶形想。
阿秋惊奇地望向陆于则,疑惑稍纵即逝,接着嗤笑了一声。
她重新望向叶形,“门铃是吗?”话题又跳回再前面一段,她低下头,用毛巾擦手,“的确可爱,所以我买了很多个。”
叶形愣了一会儿,接近于呆然地点了点头。
他无法完全理解。
陆于则落座,举措自然,叶形模仿他的行动。对面的女性行动利落,很符合电视剧里对于幕后boss之类角色的刻板印象。
“想好喝什么了吗?你哥哥存了不少酒,”阿秋准备完毕,转身朝向酒架,背对着他们,声音变得有些缥缈,“compass box怎么样?足够花哨的限量——不过如果你旁边那位是第一次喝的话,我建议你选大路货。”
陆于则真情实意地在思索,他侧身看向叶形,“你平时喝哪种?”
叶形在装x和坦陈之间选择了后者,“highball。”
阿秋仍留给他们一个背影,所以分辨不了表情,她俯下身,认真地搜索着。
“那蓝瓶会更好一些?”她的疑问句口气也底气十足,“不过于录之没存过这种,你要喝的话得自己开一瓶。”
听上去有种奸商的氛围。
“行啊,”陆于则说,“不过记在于录之账上。”
阿秋回转过身,“你俩又怎么了?”
陆于则大概是故意显得轻描淡写,“工作方面产生了严重分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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