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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影在月色中凝望她,笑得比月色还美。
她说:“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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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每逢四月初清明之际会歇业。
每天忙于排练与演戏,难得有五天闲散日子。
第一天两人在床上厮混了一整天,裴影腰酸腿软之际,觉得有点荒唐,后几天不能这么下去。
听她这样说,叶苏好笑地边给她按摩缓解,边提议:“要么我们去旅行?”
“去泛舟、听音乐会、参加市集的小游戏,还可以品尝各色各样的本地小吃。”她自小生得金枝玉叶,很懂怎么享受生活。
作为稀有的钢琴手,戏楼给她开的工资不菲。
而裴影作为戏楼头牌,收入也很多,这些年攒的钱不少。
两人其实算是比较有钱,出去旅行一次完全负担得起。
裴影微愣。
她还从来没有旅过游。她从南方的家逃到北方的小城市,在陌生的地方从来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思,只觉得满是漂泊不定的不安。
但是叶苏那般说着,她却有点憧憬。
叶苏看出她有点心动。悄然勾起唇,添了把火:“我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的,反正哪怕每天都像今天一样,我也会很喜欢,只是不知道阿影受不受得了......”
裴影:“......”今天不是做就是做,换谁受得了。
她轻哼了一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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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城在乌城不远处。
这里还不如乌城繁华,但是景色极美,是北方极少的水城。
时值清明,天空飘落着绵绵细雨,在湖面荡开一圈一圈涟漪。
小舟悠悠,被笼罩在朦胧雨雾里,像迷失在了湖心,不知归处。
敞开的船篷里,叶苏和裴影一起看向篷外的景色。
“虽然下雨很不便,但是好像更美了。”叶苏感叹着。
裴影嗯了一声。
曾经逃跑时,她也曾在混乱中坐船渡河。那时只觉得船身晃荡,人如蜉蝣。
此刻心静下来,泛舟似也成一件美事。
这几天实在过于无忧无虑。
白天她们共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街头,有新奇的小店便进去看看,淘些精致的玩意,尝些虹城特产小吃。
晚上则在旅馆肆意缠绵。
美好的日子仿佛望不到尽头。可是越美好,裴影心头便越是泛起不详的预感。
黑夜里久待的人,总担心光明是陷阱。
第三天晚上,她们一起挑选了漂亮的旗袍,在照相馆约了次日上午拍照。
回旅馆的路上,恰逢街头张灯结彩,正在举办一场面具舞会。
叶苏想玩,拉着裴影挑选面具和披风。
“算了,我们不能一起选。”挑选了片刻,叶苏突然说,“我们各自挑,看看能不能一眼寻到对方。”
裴影莞尔,自是纵着叶苏开心。
面具摊很多,她看见叶苏往其他摊走去,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
心里不知为何涌起慌意。
轻咬下唇,裴影觉得是自己过于黏人,压下浮动的不安,继续挑选面具。
她戴好,正想去挑披风,路过街头的一根残破的柱子,无意扫到上面张贴的内容。
是寻人启事。
略模糊的黑白照片上,年轻女子面容清冷,殊色逼人。
【急寻叶家三小姐,年廿二......】
这纸寻人启事像是刚贴不久,纸面崭新,糊得也不牢。裴影轻易把那张纸扯了下来,攥进手心里,用力得手都在发抖。
心里发空,呼吸紊乱起来,她回过身,茫然看着人群,面具下的脸陡然失了血色。
“阿影。”有人从身后环住她,笑着嗔道:“你怎么还没选好披风?我都知道你面具是什么样了,这可不能算我赖皮。”
裴影唇瓣都抖了一下,她回头,看到憨态可掬的小狼面具。
她捏叶苏的手臂,努力压下嗓音里的颤,“叶苏,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玩了......”
她反复说着“回去”,尾音越来越轻,后来直接发不出声音。
叶苏一顿,看出她情绪不对劲,当即也不在乎什么面具舞会了,连忙把人抱住哄,“好,马上回去。”
她摘下裴影的面具,看见女人脸颊的清泪。
叶苏只觉得心脏疼得骤缩了一下,伸手拭去了她的眼泪。
此时也来不及多问,她直接牵着裴影回了旅馆。
等房间的门关上,叶苏刚想问裴影是不是受欺负了,便见裴影递来一张纸。
她凝视着纸上的内容,面上的表情僵住了。
呼吸也滞住。
看了两遍,她张了张嘴,故作轻松地说:“他们当然会四处找我的,这很正常。”
见裴影抿唇不语,她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轻声说:“我当初逃的时候,提前谋划了很久,把各种踪迹证据都指向了南方某座大城市。”
叶苏自小聪慧,做事也向来周全。
但叶家最近竟开始寻到离乌城不远处的虹城,许是原来的踪迹哪里出了岔子,或是有人反水。
总之,确实不安全了。估计很快就能寻到乌城,而乌城戏楼里很多人都见过叶苏的面容。
但叶苏不能表现出这种担忧,因为裴影会更害怕。
她轻拍着裴影的背,想说点什么逗逗她,却只觉得喉咙酸涩。
好像什么也承诺不了。
她们都心知,从这一刻起,叶苏在乐团里弹钢琴、在戏台上看裴影表演的日子也已经回不去了。
她拙劣地表演轻松,裴影一眼便看破。
在漫长的沉默里,两人相顾无言,唯有用最原始的本能述说心头的忧虑和忐忑。
衣衫散落,跌跌撞撞。
炙热的纠缠间,裴影分明是被填满,却觉得越来越空。
她搂着叶苏的脖颈,无助地低喃:“要我......”一遍又一遍。
分明已经承受不住了。
叶苏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
最后汗水都已流尽,她在喘息间,听到女人声若蚊蝇地说了四个字。
隐约像是别离开我。
不要在带给她一切后,又狠心剥离。
叶苏心头一颤。
这四个字使她今晚已经在心头摩挲无数遍的想法恣意生长,挣脱所有束缚,最终一往无前地冲出来:“阿影,我们一起逃跑么?”
这是唯一的出路。乌城离叶家所在城市并不算远,她为裴影在那里冒险停留良久,但眼下已经不再有冒险的余地。
可她怎么舍得用爱裹挟裴影,让她为她再尝一次逃离漂泊的苦。
她知道裴影多不容易才拥有现在的生活。
她在乌城有稳定的事业,有为了报恩而庇护她的李家,有自己精心设计布置的小窝。
话刚出口便后悔,她祈求裴影没听清方才那自私的话,想随便寻点话糊弄过去。
却听裴影说:“好。”
叶苏怔愣住,看着身下的女人。
“我们逃跑。”裴影像抓到救命稻草,念叨着那句话。
她略哽咽着:“我手上有不少钱,不会让你劳苦,我们可以慢慢来,租房子找份工作,没那么难......”
语速有点快,像是担心叶苏退缩。
可是她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咬住了下唇。叶苏分明回家就能享受比颠沛在外舒适百倍的生活。
叶苏长久凝视着她,之后闭眼虔诚亲吻她的眉心:“好。”
在吻落下的那一瞬间,美梦似乎还是唾手可得。
但轻易碎在了第二天清晨。
刚坐上回乌城的船,叶苏便被叶家派来的人按住。
狼狈、难堪、无助和痛恨随着船身一起晃荡。不过是一场两情相悦,却如天大的罪过般,四面八方传来诫惩。
叶苏生来自尊,此刻在爱人面前被人强行按着着实屈辱,她本来无法承受这种场面。
却还是努力睁眼看着对面红着眼同样被抵住的女人,珍惜地描摹她的面容。
生怕这就是最后一眼。
千万别是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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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群演松开了祁蒲之,但她仍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泪水不住从眼里流下。
朦胧的泪雾中,她看见对面的江恬过来,温柔地给她拭泪。
她不是体验派演员,平日演戏都是运用高超的演技,向来脱戏极快。
此刻却觉得仿佛她就是刚失去爱人的裴影,心头空落,有彻骨的厉风在其间呼啸。
见祁蒲之的泪水怎么也拭不完,江恬的内心也酸胀不堪。
顾不上镜头,她把人抱进怀里,轻拍背部,轻声细语地哄。
后来祁蒲之止了泪,埋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江恬几乎以为她睡着了。
正微撤开身子想瞧一瞧,却被祁蒲之勾了脖子压回距离。
女人哭后的嗓音微哑,小声说:“你再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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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可爱说这个时期的故事十有九悲,深以为然,本甜文爱好者写起来也忍不住下点刀子......不是我的锅(顶锅盖逃走)
感谢在2023-04-03 19:59:12~2023-04-04 17: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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