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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惊疑不定的表情转移到了他脸上。
祁蒲之又说:“你觉得你刚才喝的茶,味道像不像大半年前你在江家宴上给我投的药?”
话音刚落,张奕眼睛猛地瞪大,“你......”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这句话后,他突然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血液上涌,脑袋也有点发昏。
祁蒲之无声打量着,像在观赏一个小丑。
她才不屑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那茶只是普通茶水。然而有时候心理暗示会发挥出出人意料的巨大作用。
譬如面前那个男人,本来有点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泛起红来,呼吸急促,像是真的被下了那种药。
他眉头紧皱,已经开始觉得手脚发软,慌张间就想掏手机叫人。
包厢不起眼的屏风后却窜出来两个黑衣保镖,直把他按在座位上,抢过了手机。
“其实你们的计划挺不错的。”祁蒲之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情景,晃了晃手中茶杯,客观地给出了评价。
这药莫名起效得极快,张奕心跳得快冲出嗓子,喘着粗气看她,红着眼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祁蒲之没有回答,而是接着方才的话说:“可惜,我为之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是你们难以想象的。”
这么多年的筹划,岂是他们能料。
她言语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张奕心头震颤,却已经没了和她说这些的耐心。
因为他开始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艰难地问:“你到底下了多少药?超过25克会致死......”
祁蒲之面上从容的表情一收,似是有点忐忑。她说:“一袋40克,我全放了。”
“靠!”张奕的脸色涨得更红,他一口气没喘过来,猛烈地咳嗽起来,末了又用手捅喉咙,试图吐出来。
整个人急得如油锅里的蚂蚱,体面全失。后来跌坐到地上,还在疯狂用手刺激喉咙,却总是吐不出来。
扭成一条蛆似的。
祁蒲之:“......”
她优哉游哉地再喝了茶,颇有闲情逸致地观赏,还漫不经心地说:“你撑住,千万别出事啊......到时候祁恪都找不到人顶锅。”
张奕喉咙发痛,哑着嗓子对她说:“120,快打120,你想进监狱吗?故意杀人可是会判死刑的......”
“哦。”祁蒲之说,“那你们制造车祸想我死的时候,是因为太向往监狱了吗?”
张奕的喘息声在包厢中分外清晰。
他喘得呼吸道都发痛,看着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意识到祁蒲之是来真的,应该不会救他了。
再看了眼旁边两名按着他的壮硕保镖,也知道自己大概翻不了身。
他顿时有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在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来时对未来的畅想已经化作此刻对眼前人的恨意。
“凭什么......”他紧捏拳头,死死盯着祁蒲之,“我们明明都是祁恪的孩子,你是光鲜亮丽的祁家大小姐,而我从小被丢到国外,连祁这个姓都不配拥有。”
“但是你不知道,我曾在你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像是生怕一旦死亡,就不能把那些埋藏的过往拿出来恶心祁蒲之,赶紧一股脑说着,“我伪装成仆人生活在祁家,可以看到你和你妈妈。”
他看着祁蒲之的眼神变得淫|荡,“你真是从小就漂亮......我年少时的性幻想就是我,你,你妈妈......”
祁蒲之知道这时候露出任何表情都只会让他快意。
她心里恶心,就要让保镖把他嘴堵住,却听张奕说:“说来,你妈妈去世还和我有关呢......”
见祁蒲之动作一顿,他笑了笑,“她掏心掏肺地爱祁恪,却发现了我的存在......我当时还和她说,我愿意代替祁恪和她相爱,可惜她满脸嫌恶。”
“那么多人看我都是满脸嫌恶。”他嗤笑,脸上神情变得疯癫,“你猜,为什么当时她上吊五天后,祁家人才发现,你才接到消息赶回来?”
祁蒲之本就已经暗暗急促起来的呼吸猛地一滞,桌底下拳头用力捏得发颤。
张奕嗓子越来越痛,说话时声音破碎,得意洋洋地说:
“那是我人生最满意最成功的计划。我就想看到,人人夸赞的成绩优异、天资聪慧、貌美如花的祁家大小姐,回家看到相互依赖的妈妈上吊五天,已经变样腐烂的尸体的表情......”
“我看到了。”他眼角已经笑出了泪花,“那天我躲在厨房,美滋滋地观赏了你当时的表情,真是脆弱可怜得令人心醉......”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祁蒲之几步过来掐住了脖子。
击倒敌人最合适的姿态是始终保持体面和从容,祁蒲之一向把这件事做得完美。
可是......
“闭嘴......”祁蒲之掐着他的手都在发颤。那已经折磨她多年,好不容易稍微淡去的噩梦般的情景,因张奕的话而开始再度翻覆在脑海。
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对任何一个心智再强大的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残忍。
她这些年隐忍筹划疲累得想放弃时,想到那天,就还能咬牙继续撑住。
此仇若不报,将会是缠住她余生的梦魇。
张奕被她掐得难受,本就涨红的脸憋得红色更深。比起喝了致死量的药后的反应,此刻让他觉得离死亡更近。
祁蒲之自认这些年来,即使是部署复仇,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正正当当,问心无愧。
然而此刻,她发现人性或许生来本恶。
因为她是真的想张奕死。
可是理智里有道声音急切地阻挠她,让她不要沾染人命。那只会让她伤痕累累的心,再添一份背负不了的沉重。
会彻底压垮她。
她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自救般想要赶快松开收回,却像是入了魔,半天使唤不了。
不行......她费力地抵抗着,眼眶泛红,泪水抖落,视线都模糊。
有一双触感细腻的手握住了她的,把她颤抖的手从张奕的脖子上扒下来,捂进了手心里。
“麻烦把他嘴堵了。”年轻女人的声音清清冷冷,似是不耐。
而后,男人劫后余生的大口喘息声不再。
祁蒲之僵住了。
她方才都没察觉江恬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屏风后走出来的。
她承受不住痛苦,过去掐住张奕的模样,是不是全落入了江恬的眼里?
那是什么样子?
大抵是体面尽失,丑态毕露,原始而不堪......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愈发千疮百孔,几乎要渗出血来。有种什么都握不住,什么都失去的悲哀感。
祁蒲之的泪水愈发汹涌,眼睛发痛,看不清江恬的面容。
却能感受到她的注视。这让她觉得更加难堪。
“你别看我......”祁蒲之艰难地哽咽,从她掌心抽回自己的手,使劲推她,“你快走吧......”
别再在这里看一个差点控制不住想杀人的女人。
这里是祁蒲之的地狱。
而江恬这种人,生来就该在鲜花摇曳的光明世界。
江恬却不走。反而握住她的手腕,不容抗拒地抱过来。
抱得很紧,紧到每一秒都能感受到祁蒲之啜泣时,身躯的战栗。
她心疼得发抖,手轻抚着祁蒲之的后背,温柔至极地和她说:“没关系的,姐姐别害怕......”
“别害怕......”
祁蒲之起初还在不停推她,要她走。
但她始终抱得很紧,不给祁蒲之逃离的余地。
后来许是折腾得累了,祁蒲之逐渐不再挣扎,沉默无言地待在她怀里,任由她轻拍着哄。
不知多久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疲惫不堪:“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些年背了仇恨,从来没放过自己和他人,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逃离家庭逐梦娱乐圈,勇敢自由的祁蒲之。”
“我所作所为,不是出于令人艳羡的热爱......而是出于方才那样,甚至会产生杀人冲动的恨意。”
她在她最在意的人面前,最想维持美好形象的人面前,残忍地剖开自己,把曾经想掩藏住的阴暗摊开。
“江恬,你明白了么?”
祁蒲之压着声音里的颤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冷漠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接着就像等待执行死刑前的囚徒,明知道已到末路,还要可悲地生出些许紧张。
仿佛还有余地。
“嗯。”默然片刻后,江恬低应了声,松开了抱她的一只手,身体微微退离些许。
得到了理所应当的答案。
祁蒲之心里骤然一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她好像要失去江恬了。这个认知让她感觉身体某个部分悄然开始破碎。
眼泪无声地汹涌落下,祁蒲之正想故作释然地说“那你走吧”,却被江恬松开的那只手抚住了脸颊。
柔软的指尖拭着滚滚淌落的泪。
在吻凶狠地落下来前,她听到江恬的声音。
实在是油盐不进,祁蒲之想。面对这样不堪的人,她竟还在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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