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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恬像是没领会到她解释里隐含的难为情,十分自然地轻嗅了下,用祁蒲之没有料到的角度回答:“姐姐用的洗衣液也好香。”
她身上没有半点养尊处优的傲慢,反而表现出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并且不吝表达喜欢。
让祁蒲之心里自在了不少。
江恬洗澡间隙,她正在抽屉翻找消肿的药物,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新寻到的群演差事刚做两天,主管人又含糊其辞地和她说明天不用再去了。
末了又似是不忍,提醒她:“你是不是招惹谁了......”
怔愣地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祁蒲之捏紧了手机,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处沉默半晌。
“姐姐?”
刚沐浴完的少女穿着oversize的T恤,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乌发末梢湿润地贴在白皙脖颈处,浑身散发着熟悉的清香。
祁蒲之回过神来,一瞬把面上沉郁收回了眼底。
她挤出一抹笑,“洗完了?”
拿着药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床,“坐吧,我给你涂药。”
江恬把她的全部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没有多问,她坐到床边,任由女人沾了药的柔软指腹轻轻地挨上青肿之地。
“疼么?”
祁蒲之离她很近,说话时嫣红的唇瓣开合,有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江恬默默垂下眼眸,不再看她,轻声说:“不疼。”
祁蒲之涂完药,无意看到少女莹白的耳根泛着红。
她以为是刚洗完澡的热意,便没有多想,转身自己去洗澡了。
等彻底忙完,夜已深。
江恬已经自觉地在床上躺平,祁蒲之顺手熄了灯。
床不大,两个人睡应是稍微有点挤,然而祁蒲之完全感受不到江恬的存在。
她开口:“你睡过来点,别掉下去了。”
江恬磨磨蹭蹭往她这边挪了一点,几近于无。
祁蒲之还以为她是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便说:“还有空位,你可以再挪挪。”
江恬轻声说:“没事的。”
说什么也不肯再过来了。
祁蒲之满心明天混不上饭吃,也没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
心事沉沉间,她听到江恬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是想做演员么?”
祁蒲之有点讶异。
若说她有过什么曝光,也就是刚签约时公司在微博上官宣了她。
以及,后来发了一套写真图。
起初因为姿容太出色,或许有那么一小撮人因为那几张图对她有所关注。
然而没有任何后续曝光和作品,以及公司若有若无的雪藏态度,使她几乎始终是全网查无此人。
江恬竟然会知道。
祁蒲之自嘲地笑道:“什么演员,到处打杂混口饭吃罢了。”
江恬默了片刻,而后轻声说:“我觉得姐姐以后会成为耀眼的大明星。”
祁蒲之当她是在说好听的话安慰自己,顺口应道:“是么?”
江恬很认真地“嗯”了一声,“因为即使姐姐现在处于低谷,身上也天然有种让人挪不开目光的魔力,不自觉地就会注视你。”
哪怕她现在没有化妆团队进行精心的外形包装,哪怕她因为经济困窘,穿的衣服皆便宜朴素。
这种魔力,在当前娱乐圈中大热的明星身上也罕见。
她说得过于诚恳真挚,让祁蒲之揶揄的话语没办法说出口。
于是在静谧的黑夜中,听少女把她天花乱坠地一顿夸赞。
听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真有那么好。
祁蒲之后知后觉地笑道:“怎么啦,被我收留过后,为了回报我就原地路转粉了?”
“不是回报。”江恬嘀咕着,“我本来就是你的第一个粉丝。”
她这里的“第一个”无端说得极为自信。
祁蒲之微挑起眉,没有说信或是不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分明有点重要的问题。
“江恬,恬然的恬。”
名如其人,也是乖巧恬静的感觉。祁蒲之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本来被失去工作压得不太喘得过气的心,在有一搭没一搭天马行空的聊天里好像渐渐放松下来。
祁蒲之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交谈过,长时间的独处让她都有些自我封闭了。
此刻却莫名生出了些表达的欲望。
又因为十六岁的天真少女应是心思纯粹,不如外界那些人复杂敏感,她懒得斟酌措辞,想到哪说到哪。
关于梦想,关于最近听说的趣闻,关于她前天救下的那只小狗。
而江恬对她说的任何话似乎都很感兴趣。
困倦上涌,迷迷糊糊要睡前,祁蒲之隐约听到清润的嗓音低声说:
“原来姐姐还救过另一只小狗......”
嘟囔间竟似是泛酸。
她以为这话是来自梦里。
因为她只在前天救过一只,何来“另一只”之说。
更何况,谁会愿意做祁蒲之的小狗,前天那只还是边对她龇着牙边被送到医院的。
这个尴尬的细节她都没好意思和江恬说。
在这样的思索间,她沉沉坠入了梦里。
祁蒲之睡觉时总喜欢枕着一个枕头,再抱着一个入睡。
据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这次睡觉,另一个枕头分给了江恬,没有东西抱。
睡到半夜,总觉得怀里空虚,昏沉间下意识一个翻身,把一团温软抱进了怀里,还伸腿夹住。
抱起来比枕头还舒服......祁蒲之无意识地蹭了蹭。
她不知道此举给江恬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少女面对如月光般藏在心间的人儿,睡觉时宁愿离床边缘近得轻易就能掉下去,都不愿趁机和她有肢体接触。
生怕那份隐晦的心思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玷污了她。
然而女人穿着棉质睡衣,纽扣扣到锁骨,饱满的浑圆没有内衣的束缚,肆意贴在她的手臂上。
江恬几乎忘了如何呼吸,只觉心跳狂乱,肌肤滚烫,大脑一片空白。
艰难地找回神思,试图挪动手臂,从祁蒲之的怀抱里逃出来。
刚动了下,祁蒲之就不太满意地轻哼一声,把不乖的枕头抱得更紧。
“......”江恬快被大脑中的天人交战逼得要窒息了。
她最终下定决心,哪怕是把祁蒲之短暂弄醒也得逃出来。
最后一番折腾,把枕头填入了祁蒲之的怀里,自己终于得以脱身。
江恬半坐着,努力平缓急促的呼吸,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罪魁祸首双眼紧闭,面容宁静出尘,睡得正香甜,对江恬的兵荒马乱一无所觉。
方才手臂上的感觉仍残留不散,江恬再度躺下,强迫自己清空大脑,赶紧入睡。
祁蒲之第二天被闹钟吵醒,发现江恬可怜兮兮地躺在床的边沿,连个枕头都没有,直直枕在床单上。
她看了眼怀里的枕头,还以为自己半夜把枕头抢过来了,顿觉惭愧。
江恬睡眠浅,闹钟一响也便醒了。
“抱歉。”祁蒲之见她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揉了揉脖子,更觉得自己不是人,“我可能习惯性把枕头抱过来了。”
江恬立即回想起什么,欲言又止,耳根悄悄泛起红来。
她轻摇了下头,表示没关系。
“你要再睡会儿么?”祁蒲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贴身抱了一晚的枕头递还给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江恬轻眨了下眼:“姐姐要去医院看小狗的话,方便带上我一起吗?”
祁蒲之昨晚睡前有顺口说过这个安排。
其实并不方便。如果小狗当着江恬的面又朝她龇牙,祁蒲之会觉得有点丢脸。
她回视少女明润的眼眸,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只能是应下。豪赌一把小狗不会恩将仇报。
“那你先快去浴室换衣服吧。”
祁蒲之看了眼时间,再迟就来不及赶最近的一班公交车,那车半小时才有一趟。
江恬去浴室收拾的间隙,她快速整理好了床铺。
拿着自己的衣服,祁蒲之偏头看了浴室的门,觉得江恬应该还有几分钟才出来。
为了节省时间,她干脆就在床上换衣服。
然而少女因她那句“快去”而风风火火,做事堪称神速,突然就推开了浴室门。
江恬一眼看到床上女人的窈窕身姿。
祁蒲之背对她而坐,上身光裸,洁白无暇的细腻背脊在日光下如一块暖玉。
墨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白愈发灼目。
浴室门推开的声音让江恬和祁蒲之同时愣住。
祁蒲之手上一颤,唇瓣微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她听到身后脚步声微乱,而后浴室门被再度关上。
关得稍重。
江恬背靠着门,眼尾微红,剧烈地呼吸。
方才那一幕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一路顺风顺水地生长到十六岁,而昨晚和此刻的接连震撼,让江恬头一次惊觉——
人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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