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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顾安宁笑眯眯地问。

顾锦语气十分夸张，但目光却格外冷静：“北市楚家家主，楚唐。”

“啪嗒——砰！”

“嘶！”

手机那头瞬间传来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与顾安宁的低呼声。

“爸，你怎么了？”顾锦一急。

“没。不小心刮伤手指了。”顾安宁声音有些慌乱，“小锦，你刚刚说那个病人是谁？”

“楚唐啊，好几次登过经济类杂志报纸的那个首富楚唐！”顾锦忍不住强调。

“怎么可能……”顾安宁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从手机中倾泻出来。

顾锦垂眼。

看来老爸真的和楚唐关系匪浅。

他低声说：“他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所以使用了别人送给他的一个能沉入梦境的枕头。结果现在，他不但醒不过来，而且不断变老，马上就要死了。”

“什么？！”顾安宁的声音猛地急促起来。

顾锦赶紧扭头看向楚唐。

对方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还没醒？难道说老爸的声音没有用？

顾锦决定再试试。

他说：“爸，现在该怎么救醒他呢？你是神医，应该有办法的吧？”

沉默。

电话那头，顿时出现长久的沉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顾安宁的声音响起：“我的确有一个办法。小锦，把电话放在楚唐耳边。”

顾锦停顿片刻，才说：“放了。”

“嗯……”顾安宁沉默许久，才开口：“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就算流干泪伤到底心成灰也无所谓。我破茧成蝶，愿和你双飞……”

远离床边的顾锦和付平舟不自觉齐齐愣住。

顾安宁居然在唱歌？！

而且……

这歌，好熟悉。

顾锦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顾锦忍不住蹙眉，开始纠结起这首歌的名字来。

不过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于是只能疑惑地看向付平舟。付平舟不能说话，只能轻轻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顾锦耸了耸肩，只能将注意力放在楚唐身上。

然后他便发现，楚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捏成拳头。

顾锦的双眼亮了亮。紧接着，又有些复杂。

这说明，楚唐最在意的人的确是他的老爸顾安宁。不是自己的父亲楚牧，而是父亲的养子，自己的养兄弟，顾安宁。

这说明了什么呢？

顾锦转身，打量这个屋子。

刚才进来的匆忙，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在楚唐身上，他没来得及观察这个房间，现在仔细一看，他忽然发现这个房间竟和老爸的卧室十分相似，就连家具，书桌和床的摆设位置都一模一样。

顾锦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忍不住走了过去。

付平舟则跟在他身后。

相框里的人应该是楚唐。对方看上去极为年轻，穿着白色衬衫，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感觉像是对方刚上大学时候，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或许是对拍照人充满信赖，楚唐看向镜头的目光带着能够将冰雪融化的暖意。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脸，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顾锦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只有付平舟对着那照片发了会儿呆。但他很快回过神，然后面色复杂地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顾锦。

不过，顾锦没有察觉到付平舟的异样。他还在思考着这照片中的楚唐到底和谁相像。难道是楚老？

这个时候，顾安宁的歌已经唱完了。

房间里只剩下顾安宁极轻的喘息声。

“小锦，怎么样？人醒了吗？”顾安宁问。

顾锦扭头看了眼床边，高声回答：“没有，但是我看到他刚刚好像动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顾安宁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还是一首歌：“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

顾锦目光微动。

《小幸运》。

这首歌他听过，今年特别火的一首歌。不过他没想到一向古板的老爸居然也听过，而且会唱。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

老爸好像在哭。

顾锦猛地扭头看向床的方向。

然后，他愣住了。

一滴眼泪，从楚唐的眼尾滑落。

那个楚唐，也哭了。

“安……宁……”

断断续续的两个音节响起。

如果不是熟知老爸的名字，顾锦可能都听不出楚唐唤的是谁。

然而，顾安宁却没有回应。

好似没有听清楚唐的声音一般。

良久，久到顾锦以为老爸已经挂断了电话，准备过去将手机拿回来时，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在。”

躺在床上的楚唐猛地睁开双眼。

顾锦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别扭。

怎么说呢？有种老爸被别人给抢走的复杂感。

顾锦走过去将手机拿回来，然后对着手机说：“爸，他醒了。”

“嗯，然后你去将那游梦枕收回。”顾安宁说。

“我知道了。”顾锦点头，然后对付平舟说：“你过来帮把手，把他的头抬起来，我把枕头拿走。”

“好。”付平舟点头，然后走了过去。

他轻轻抬起楚唐的头，而顾锦则小心地将那游梦枕拿开。

这个过程中，楚唐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在转，证明他还有气儿。

做完一切，顾锦说：“爸，枕头我收回了。现在该怎么做？”

“对方现在是什么情况？”顾安宁问。

“……”顾锦抿了抿唇，说：“很不好。感觉像是快没气了，而且他的身体……变得像个老头似的。”

顾锦说完，看到楚唐眼中升起一抹茫然。

他努力地抬起自己的手，看到的却是骨瘦如柴的手臂以及泛着鸡皮的肌肤。

楚唐霎时瞳孔骤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顾锦顿时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楚唐正当壮年，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一个老头，会受到多大的打击？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很可能直接崩溃。

但已经晚了。

话已经说出口了。

顾锦只能快速地说：“爸，楚先生的情况，该怎么医治？”问完，他立刻将手机重新放到楚唐耳边，让他听到老爸的声音。

只听顾安宁说：“我让你带着的蜂蜜呢？”

果然，原本表现激动的楚唐听到自家老爸的声音，瞬间平静下来。他没有开口，但是眼睛却亮得像黑珍珠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

然后，他猛地注意到，那联系人的备注上写着“老爸”两个字。

老……爸？！

楚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我送给付老了。”顾锦蹲在床边回答。

从顾锦的角度，能够轻易地观察到那个楚唐正斜眼打量着自己。

顾安宁沉默了片刻，说：“那我让人将另一罐送过去。”

“不行！那罐是老爸你要喝的！”顾锦想也不想地拒绝。

“小锦，救人要紧。”顾安宁说。

“爸，楚先生又不是你的谁，我们救醒他，已经是看在付爷爷的份儿上了，你这么尽心尽力干什么？要知道，你的身体那么差，也很需要那罐蜂蜜来增强体质的好么？”顾锦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但面色却没有那么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