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发现。无论钟悯怎么做表情,笑意都是未达眼底的,唯独嘴唇在做机械运动。方重行当初选择理科,一是擅长,二是有趣。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有耐心,擅长观察、挖掘与解谜,探索的成就感令人上瘾。梁奉一从未听过方重行如同解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一般细致地讲某个人。一开始他只是简单描述些外貌,知道是个英俊的男孩儿,她见过的外国面孔实在太多太多,并未在意。后来方重行的语句愈发长,主谓宾定状补,似乎要把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她隐隐感觉出些不大对劲的苗头。“姐。”“嗯?我在听。”“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院子里荡秋千吗?”方重行问。梁奉一在方重行讲述新同桌的间隙已享用完早餐,聊天有一个小时了,中途室友同她打招呼先行一步去图书馆。她把餐碟推到一旁,换个坐姿:“记得啊,爸爸在后面推我们,力气大就荡得高,他偷懒就荡不起来。”“力气大就荡得高,”方重行重复道,顿一顿,“他就像那只秋千。”秋千需要一个外力来触发反应,而反应的程度、方式,全要依那个力的条件来定。没有力的时候秋千就无动于衷。梁奉一点点头,她懂了。方重行的社交圈并不大,好友不过两三,在国内的就一个周洲,他没有遇见过秋千般的人。社交嘛,往往都是对方身上具有某种吸引力,朋友,情侣,互相吸引,互相交往,产生联系,构成社会关系网。想到这里,她把心里的异样感压下去,又为自己添满咖啡杯。“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孩,”她说,“除了在学校当饭搭子,周末也可以约人家出来玩啊,看看电影吃吃东西,劳逸结合。”“好。”方重行把姐姐的建议纳入考虑范围内,声音有绵绵困意。梁奉一端起餐碟,同时脸放大些,她把手机从支架上拿开了。“赶紧睡觉吧,我收拾背包。”方重行跟姐姐说晚安,挂断前又说:“我的魔方。”“知道知道知道,买买买。”聊天界面显示视频时长趋近两小时。聊好久啊。方重行先把父母的微信消息一一回毕,随后锁屏,从书架上抽本课外读物来看。夜已深,方重行只在房间内亮一盏台灯,倚在床头慢慢翻页。明日无事,他便多熬一会儿,忍着倦怠将最后一点尾巴看完,下床去洗手间。迷迷糊糊的,水龙头扳反到最凉,激得他一哆嗦,睡意登时全无,连忙回正到热水。废水形成一个小漩涡,打着旋儿跳进下水道。他看着漩涡一圈圈消失,忽然头皮一炸,狠狠打了个冷战。这该死的理工脑袋,简直是块榆木疙瘩。方重行在这天的凌晨十二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漩涡的人,才会真情实感地关注他眼中正处于漩涡中央的同类,并奋不顾身朝其施以援手。水仍在流淌,哗啦啦,哗啦啦,声如裂帛,割着他的耳膜。方重行聚精会神地盯着它看,掬一捧冷水抹把脸,神智恢复清明。脊骨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填满。他万分庆幸自己在钟悯问“我能不能坐你旁边儿”时说了可以。方重行决定成为那个力。第七章 共犯方重行在自己抽屉看见钟悯还回来的手帕时,不知怎的,心里蒸腾起淡淡失落感。他将手帕塞回书包夹层,闻到一股陌生香味,比茉莉花洗衣液要更加清爽,和穿过那件黑色夹克一样。但直到升旗仪式即将开始、下楼集合时,身边的座位都保持空荡荡的状态。钟悯放学向来不背书包,高三自习尤其多,作业都在学校完成,笔帽连合都不合,很难凭借他的书桌来判断本人到底在不在。请假了?老邱在升旗的早上历来不到班,直接在主席台前十一班的位置上等待。她正摆弄手机,期间不停接打电话,听起来大抵是女儿发烧。对一个母亲来说,没什么比孩子有事情更令她焦急。老邱今天连人数都忘了清点,没发现班里少了个人。待到教导主任拿起话筒喂喂喂的试音,邱洁才收起来手机。校长激情昂扬地慷慨陈词,方重行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出神。——失踪二十四小时可以报警。不对,上周五钟悯比他要先离开教室,周末学校禁止任何人出入,他还手帕的时间只能是,今早。那就是,人来学校一趟,把手帕放他抽屉,然后又走了?什么意思,暗示吗?把他当福尔摩斯还是柯南?',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