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合适的地方。钟悯没有接她话茬儿,只回道:“顺其自然就好。”五点五十,教室躁动,高跟鞋跟磕在地板咔咔响。手机在讲台上轻震,信息来自方重行,短短四字:楼下候你。机构六点下课,学生陆续从镜子里出去。钟悯关掉形体室的空调,拉开窗帘通风时发现天公不作美,阴沉沉的漫天雨。江城的雨总是这般出其不意。办公室里备有几把伞,此时大多被出去吃饭的学生借走,只余下一把,他没有取,留给还未下楼的敬姐。“老师拜拜~”“拜拜。”离开时遇见播音班的学生,他边打招呼边下楼。在楼梯拐角看见前台沙发上坐着的身影时,钟悯即刻止住脚步。楼下候你的楼下,原来是楼下沙发的楼下。方重行的容貌与十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却成熟许多。头发打理成二八侧背,饱和度极低的雾霾蓝衬衣搭烟灰西裤,未系领带,不同之处是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左手依旧如当年一般戴一只简素腕表。温文尔雅,年轻有为,和钟悯预想中的模样别无二致。他在视线交汇的瞬间利落起身,反手握住倚靠墙壁的长柄伞。没有干巴巴的“下课了”,没有尴尬的“好久不见”,没有故作惊讶的“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有的只是。有的只是。“想着你不爱带伞,所以就在楼下等你了,”方重行快他两步,按下手柄上的开伞按钮,待伞完全打开,又将伞身倾斜几度,偏头回望,“走吧。”之前同撑一把伞的时候也很多。方重行撑伞的动作仍然是一气呵成的顺畅,前后次序都不曾改变,先他两步,撑伞,倾斜,扭头,“走吧”。伞偏向他这边的习惯同样没有变过。彼时他们就会顶着风雨一道步行回家,肩膀常常紧挨,而不是眼下刻意保持着礼貌的、鸿沟似的距离,分别湿了靠外的肩头。从机构正门到泊车位一路无言。方重行的座驾是辆纯黑添越,低调且雅致的SUV。他选车眼光极佳,与本人适配度百分百。他先是将钟悯送至副驾,而后绕过车身,开门,进驾驶位,收伞,关门,动作优雅,赏心悦目。车内弥漫着淡淡熏香气,同方重行身上的味道一样清新,相得益彰,混在一起令人心醉。方重行没有发动车辆,而是轻轻扫了一眼他的肩头,随即将手伸进口袋。“钟老师,”他递过来一条与衬衫同色、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肩膀湿了,擦一擦。”第一次见面也是一个同今日无二的潮湿雨天。养母专断地替他转学,当新同学们都在好奇长相家庭等曾令他一度厌恶至极的琐事时,唯独方重行注意到他肩膀上停留的一片雨,递过来一条手帕。并在日后察觉到他不爱带伞的坏毛病,在下雨时候一人穿过泥泞的小道,坐在自习室内安静等他下课。这么多年,他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如故保留。钟悯接过手帕,没有先拂去雨在衬衫上留下的痕迹,握着它,好似握着一颗跳动的心。想说些什么,但久别重逢的场景说什么话似乎都不那么合适,他在人情往来间泡出来的虚情假意太廉价太低劣,对不起也配不上方重行的熨帖,所以他只说了两个字。“谢谢。”方重行闻言未做多反应,只是笑笑,将收回来的右手移至两人间的启动按钮,食指下压,在引擎声轰鸣中示意钟悯系安全带,观察后视镜,打转向灯。他松了刹车,喉头滚动:“那我们出发。”我们逃跑吧。我带你走。钟悯应了“好”,不知是回应十年前的他还是今天的他。第三十四章 即刻生效天公不作美,又赶上晚高峰,江城变成堵城,走一步要堵十分钟之久,乱糟糟的鸣笛声刺得人心神不宁。车内保持着舒适的二十二摄氏度,钟悯透过车窗看着被隔绝在外的丝丝缕缕的雨,感觉独属于方重行的气息与润润湿雾一道,顺着呼吸渗进他的肺里。驶出不多久驾驶座上的人接了个电话,打破这一席空间的无声,听口吻那头应当是餐厅。他一一答复道:“大概还要四十分钟到,路上比较堵。好,你们看着准备。对,记得所有菜品不要用葱,谢谢,再见。”通话结束,方重行先是往副驾看上一眼,打灯等待变道,视线收回时,钟悯听见他平和地问:“最近忙不忙?”语气波澜不惊,丁点儿打探意味都无,很像对待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为了避免无话可说的尴尬,作出最恰当、最得体的寒暄。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老朋友。倘若他们没有接过吻、而且是在分别的当晚接过吻的话,那么现在一定有除了工作之外的不少话题可以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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