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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洵自是无以相应,只得稍作仰靠,滑掌托一道满圆的弧隆出来,歉曰不便,亦是拒了礼见。
恩师方知他有孕,大惊之余满声愧意,便也不再提及春试。
倒是慕洵宽慰他,向先生言道:“学生常念先生教诲,唯贤唯德,能服于人。”
另一回是回祠拜祖。十月朔,秦岁初,寒衣祭祖。慕洵向来守礼,自当家之日起,每年十月初一必循族礼,于祖祠前跪满两个时辰。
陆戟自公学起便知他循此规矩,如今重了身子,皇帝更是一早备齐了寒衣供物,亲自入府盯着送祭,更邀柳枫在祠堂外候着,倘见疲态,便立即劝他出来。
慕洵此番倒也受劝,摆供后在新填的锦垫上跪过两刻,便在院中烧祭寒衣,直至片羽寒衣携火苗随风缠舞,旋飞天际,了尽尘灰,这才算是祭足。
如此便在府中用了些斋食,特请那擅做澄州菜的仆役起的灶,让一众府人共品佳肴。
而后便到了冬至。
今年冬寒降得早,深风携利刃,含冰浸辣似的往浮金梁柱上刮。御书房外曲梅坠露,花瓣成簇的攀在枝头挤着。身着素蓝织锦的侍女捧着一方帕子,站在树旁摘去寒香静溢的黄梅瓣,预备着送去香房制香。侍弄花草的小太监提着大剪,蹲在梅树旁侧候着,只等她采完了用的便来修剪梅枝。
三日前,柳枫刚进宫遛过一回,说是被太医院院首请进宫里打牙祭,实则是被陆戟请去问药的。
重阳宴那日他塞给慕洵的丸药用尽了,恰逢凉夜,皇帝翻过身,下意识伸手揽去,却捞了个寂寞,揉眼方醒,见慕凡矜披着冬袍正向外走。
慕洵起身后便将领口系带打了松结,一手将身前毛料攥隆在腹上盖严实,另只手在腹下闷痛处下意识地悄然揉着,墨发披落,骨若清风,略去身形倒像个失意落魄的亲贵公子。
“做什么去?”陆戟支起半身,贴身的绸制金服前露|出成片健康的色泽。
慕洵显然未料他惊醒,眉心微紧,低声回应道:“起夜而已,陛下睡吧。”
“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便是。”陆戟算是捏稳他的性子,俊眉英目被夜色隐着,却有散不去的英雄柔情:“凡矜何须起身。”
他掀开身前的金花锦被,顿觉凉意,忙招手道:“先进来,当心受了寒气又要肚子疼。”
慕洵只好回榻,同他包在被窝里抱紧了,肩头背脊顺着地方搓着热。
陆戟本想着反正龙床够宽,二人靠着睡进各自贴身的棉窝,亲近又暖和,既不怕睡迷糊压到慕洵身上,也能在他不方便时搭把手,实在是两全齐美的大好事。这会儿二人都醒着,陆戟将另床棉被踹到脚边,将人包着掖紧被子,勾住他冰凉的双脚夹在小腿当中取暖。
慕洵自是不愿,奈何撑了几回力也未挣脱,反倒被陆戟环腰贴紧,干燥温暖的触感扶在腰上,顺着他稍有鼓|胀的侧身往腹底摩|挲。
“脚都冰了。”陆戟在他腹侧揉了揉,顺凉处捂着渡温:“怎么这样凉?自己捂不温为什么不跟我说?”
慕洵将他向外推,伸手搭了肚子悄劲托着,弱声道:“取个火捂子便是,陛下别着凉了。”
“你方才便是去要火捂子?”陆戟触到他同样无暖的指尖,显而易见的托着力,皇帝皱起眉,加掌托着,将他环得更紧:“难受得很吗?要不要喊人来?”
慕洵被他问了,这才发觉身上已晕了薄薄一层冷汗,“捂一捂便好了。”
陆戟叹了口气,提声向外说了句,不出片刻便有金布裹的暖捂子送进来。
当值小太监是个新人,进屋见二人搂在一道儿,身前身后裹得密不透风,一时也愣了,生怕慢了手脚遭皇帝怪罪,又担心伸手碰上不该碰的冒犯了二人,这会儿捧着火捂子不知该往哪塞,只得战战兢兢跪在床边候着,怯声问道:“陛下,这火捂子……”
“给朕就行,你下去吧。”
皇帝语调沉静,似乎并无不悦,这让小太监偷偷松了口气。
内侍走后,陆戟将那火捂子捞进被窝里置好,抬手将他额上的冷汗抹去,又搭上慕凡矜僵紧的后腰捏了捏,见他迷迷糊糊不再拒绝,便也小心翼翼地揉入了梦。
第二日便有柳枫大大咧咧地拽着医箱走进太医院,边啃着南瓜蜜烙饼边问院首有没有什么名贵药材给我带两屉。院首何敢怠慢,阿胶首乌鹿角霜装了满包满罐,毕恭毕敬递给随行小童抱着。
柳枫偏脸一瞧,嘟囔着:名贵倒也名贵,就是好奇你们太医院除了安胎是不是不治别的病。
太医院院首擦着汗忙说惭愧,而后笑问他柳从善先生近来可好,当初有劳他指点迷津,这才有学生如今之位。
柳枫恍然大悟,告诉他柳老爷子如今快活得很,在澄州开医馆都被百姓捧上天了。
话正说着,方公公扫着拂尘便入了院。
柳枫眼一闭,转头就看那院首擦汗赔笑,一副对不住兄弟的神情。
好家伙,敢情是陆戟那小子不好意思找我,特托院首这关系来邀我进宫。
他一面如此想着,一面跟上方德贵的步子往御书房走。
书房院外落了几颗孤零零的梅苞,淡黄的梅花瓣被冬风刮散到各处,正黏在洒扫内侍的扫帚缝里躲着冬寒,抱成一团堆在院隅。
及至御书房门前,屋内盈盈暖意便绕过窗棱扑过来,柳枫搭眼一瞧,御案旁边又架了一方雅案,陆、慕二人各览其册,房中一时只有噼剥作响的炭声,翻书阅简的捻卷声,以及动作间衣料摩|擦的悉簌之声,静谧安和而无浓稠蜜意,当得起“相敬如宾”四字。
“柳枫?今日怎么来了。”慕洵余光一闪,当即架了笔,将腿上靠腹的火捂子掩了掩。
并非他讳疾忌医,只是柳枫先前那丸药他耐不住吃得勤了些,现在这般熬着,倒显得娇惯了。
“还不是有劳陛下传召。”陆戟跟他一对眼色,却是难得没掐起来:“我若再不来,恐怕你旁边这位就得刀刃架脖子逼我了。”
慕洵身前隆了,又端在案后,藏火捂子倒也放便,撒开衣袖抚在圆隆前头,腿上便是盘了只肥猫也瞧不出。
“要请柳神医看看,他夜里为何总不见暖?”陆戟开门见山。
“倘若陛下原先照顾些,如今慕大人也不至腹寒如绞。”柳枫看向慕洵:“更不必身处暖室还需在腹下捂火。”
慕洵被他盯得愧了,招认道:“由奢入简难,在宫里养常了,身子到底娇贵。”
“能娇贵你倒是娇贵些给他看看。”柳枫禁不住用手指着那满面茫然的皇帝。“换作旁人早就疼得成日叫唤了,哪有你慕凡矜这般会‘娇贵’!”
“柳神医倒是先说个法子。”陆戟提了嗓子,将椅子挪近了,握住慕洵纤细的腕骨,而后稳息降声道:“事已至此,还请柳神医开个方子。”
柳枫突然被他高声慑住,多少也知自己性子急,因此清了清嗓子,沉声答道:“之前和慕大人说过,冬至便留新方,哪道今年冬寒降得早,这药浴的方子今晚便用上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叠好的纸笺,递给方得贵,“隔日便泡上半个时辰,水温别太高。”
说罢听不及一个谢字,转身便走。
屋内二人方还静着,又见他折回来,挠脸望向别处,又道:“草民想求份张继的值勤录。”
“要那东西做甚?朕明日派人送去。”皇帝问。
“逃跑用。”柳枫转而小了声:“还有慕大人府上……不知放不方便借住几天?”
“你去便是。”慕洵只愁无以为报,更不会拒绝友人如此微愿。
“那便极好!”柳枫似是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甩着医箱出门,临到门前却又顿了步子,回首再道:“咳,那个……共浴时小心些,总有益处。”
留下案后二人臊了面,却也总算得了句解乏良言,昭示着各人的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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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我就是想在下章开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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