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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枫留过药方,见陆戟带着大批人马浩浩汤汤进了屋,实在不愿多待,又知道自己这闷葫芦似的好友需要静养,宫里不似慕府,上赶着为他尽心的宫人御医成群结队,左右不差他一个,因此嘱过皎月,收好医箱,便大步流星地往宫门外跑。
谁知前脚还未踏出宫门,身后便传来一道人声:“柳神医且慢!”
柳枫医箱一抱,瞅着那看门的侍卫直甩眼色。
侍卫也认得他,长枪一横就给人拦下了。
“你……”柳神医也不是善茬,当即俊眉轻挑,一个猫腰——不负众望的被枪缨勾住了帽冠。
“哎,嘶……”又不知是帽冠的什么地方缠住了头发,柳枫气急,强扯了一把,弄得那帽冠将掉未掉,可怜兮兮地耷拉在他脑袋边上。
“别揪了,我帮你解。”那人近身上前,托起那纠缠的青丝布冠,挑离枪头,绕开几绺墨色。
“参见将军。”侍卫照例行礼。
柳枫依旧不肯回头,只是方才那几绺头发绞得太痛,如今被人捧着,他只能抱着医箱一动不敢动,“我看这日子尚不及四海升平,张将军倒闲得很,戍边回来甘愿在这雕阑玉砌的石头墙里当奴才。”
“诶你这话忒是无礼……”那侍卫闻言方辩,却被张继侧目拦下。
张将军并不多言,专心解开最后几根纠缠的青丝,继道:“请柳神医随我去重新束冠,皇上等着呢。”
“束个头!老|子赶着回家吃饭!”柳枫见他不怒反静,心里反倒不是滋味,显得他无理取闹似的,很没有境界,更是鞋底一抬,直往门外冲。
“随我去束发。”张继习武的底子,哪里放得过他,当即把手心几缕发丝捏住,一时只听得身边几声嚎叫,柳枫疼得眼眶泛红,转身便骂:“张继你给老|子松开!”
“束发。”张继倒是没想他这么不经疼,心中一虚,改捏了手腕,拽着人往宫殿里走。
柳枫拧不过他,只好甩着药箱骂骂咧咧地被拽进殿里。
殿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一屏,除却必须的生活器具,鲜少摆置。
难得的干练。
“这是何处?冷宫?”柳枫抱着医箱不撒手,眼见张继将门闭上,不由犯了急:“你、你关门做什么……”
“天冷。”张继仍不多言,进里间翻找片刻,现身时手握铜镜与木梳。
这才道:“慕大人那样养着都受了寒,我这里又不生火,回头再把你冻病了,陛下又得责怨我。”
说罢便递了木梳过去,见他不接,跟着道:“放心,我并无他意。”
大抵是身上回了暖,柳枫接过木梳臊着脸回他:“你这将军当的……好不爽快。”
“自然不比柳神医,凡事只图爽快。”张继看他解了冠,青丝飘零顺落,一瞬微怔,继而负手而起,背身站到窗棂边上将新沾的窗纸抚平。
柳枫正梳着头,听他此话,思索片刻,动作一停,抬目道:“你什么意思?”
“就事论事。”张继知他无礼惯了,好不容易在出宫前给人拉回来,免得他一步踏出去,违抗圣命的罪名被有心之人拿去编故事。
“只图爽快?我那日被你伤得连烧三日,差点拖不起身子送慕洵出城……倒是谁贪图爽快?”柳枫梳子一撂,随手将冠束上,张口又道:“张将军倒是君子,做不成柳下惠,便要赶着做在下的良人吗?”
张继无心之语,怎晓得他翻此旧账,一时听得愣了,末了才匆匆应道:“我并无此意……”
“那好,还请将军放草民出宫去。”
“陛下命你看诊,柳神医不可不去。”
“早上不是看过了!让他养着,宫里御医千百,不缺草民一人。”
“违抗皇命是重罪。”张继拉住他阔大的衣袖,里头细条的一截小臂,摸不到几两皮肉。
那日他的后背便是被这细瘦的指尖挠出几道血印,到底是抱起过男人的胳膊,臂上劲道倒是不小,勾着后颈连他也难挣开。
“抗就抗了,我倒不信那姓陆的拉的下面子砍我。”柳枫提着医箱,身子与张继挣着直晃荡,撞得那旧箱板哐啷直响,里头的药罐器皿乒乒乓乓,听着便不结实。
“柳枫,你这步踏出去,若是慕相热重,难保他不会先斩后奏。”张继眉峰一蹙,目光削锐几分:“还是你当真认为,陆戟平日这副莽汉模样,便是他稳坐皇位的本事了?”
“他便也只会坐个皇位了!若不是慕洵自甘作辅,我看如今他裳服上到底是龙爪还是囚印!”
“那你守着慕相便是,何要当着我这奴才面前撒泼!”
柳枫被他厉色吓住,暗悔方才口无遮拦,一时无言以对。
二人沉默片刻,便见柳神医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胳膊皱眉。
张继终于察觉,立马松手道:“失礼。”
“胳膊都给你捏青了。”柳枫也不看他,只捂着袖子站在那当个摆件,摆了半晌,实在饿的找饭,这才没好气道:“气撒完了?那你我恩怨便算了了。”
“秉公办事,我二人何来的恩怨。”张继探他一眼,见他眸中无火,安下几分心来。
“既然如此,张将军今后也不必特来医馆助我,草民不过悬壶行医,当不得将军济世之望。”柳枫难得规矩的鞠了一礼,“慕洵那边自有御医坐诊,我开方仓促,未必优于他们,何况凡矜性子看似浅淡,实则劳于操神,我若再去忙着,他又要伤神陪我。将军若是想他好些,最好让陛下也安分点,他如今身子见热,腹中已闹的不安生了。”
柳枫句句在理,便要张继毫无插口之机。
无处插话倒是无妨,只是会显得他张继话外有意:“我前去帮忙倒是并非有意补偿神医,只是见柳神医家中那药童甚是可怜,有耳不能闻,有口不可言,想将他收入府中让掌事教习,将来做个账房,总好过小小年纪便要行那磨药的无头工。”
“将军嫌我亏待他?”说这话时,柳枫倒有三分无奈。的确,医馆中各人行医匆忙,平日鲜有时间耐心教导他,只能让那小童先坐些晒药捣药的杂活儿,自比不得专门的师父。
“自然不是,只是那小童瞧着聪颖,既被我这闲人看到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张继望着他,一时有看向他处,莫名笑道:“若是柳神医不舍他离馆,我可以定期派人来接他入府。”
“也好。不过那孩子幼时受过心创,怕生,若是他不愿学账,将军不要强迫他的好。”柳枫言道,“若无他事,草民便走了。”
“稍等。”张继转身回榻,不知打哪变出两袋油皮纸包,正裹着西市最出名的果子烧饼,“神医带着吧。”
柳枫最怕这招,纵然满心的拒绝,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伸:“多谢。”接着便向门外走去。
张继跟他出了屋子,觉得天色似乎更晴了些,冬日正午的阳光洒在面上,照的人浑身舒|爽,他拱臂道:“在下便去复命了,柳神医慢走。”
柳枫站在冷风里直缩脖子,一时见他走了,医箱上背,将那果子烧饼往怀里一揣——竟还带着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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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柳起个头,不知道该不该放番外,先发吧,到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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