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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之际,一碗深浓的汤药捧在皎月手里,取、煎、盛、送,一切皆由她手,这催产汤药事关慕洵身体,她不愿假手他人。
陆戟接过药碗,里头深褐的苦涩扑面而来,闻得他眉心一皱。
“没有多的吗?这样浓的气味,他恐怕要呕。”
皎月摇了摇头:“御医嘱我煎得浓些,大人方能少受些罪,若大人用不进,只能重煎。”
陆戟望着那药汁,用玉勺舀了一底,抿在口中,苦得直呛:“咳、咳咳……这药朕尚不能饮,叫他如何咽?”
“……我能咽,”慕洵托着腹底,慢慢将自己撑坐起来,他晕得厉害,只得靠在床柱上阖眸缓了一阵,方才睁开眼睛:“良药苦口,我也愿能快些……陛下将药给我吧。”
他说的气喘,想是身上余着疼劲儿,面上又苍白,手掌更是不避二人视线,舒缓而虚弱地揉在腹上,任由肚子兀自高着,掌心过处,捧出圆满饱实的一道形状,全然不见那副抵劲逞强的模样。
陆戟和皎月都知道,像他这样薄面的人,只怕是已经撑忍到极致了。
慕洵接了递来的那碗东西,不待酿出任何犹豫之态,仰颈灌下,喉骨连滚几道,只管强止住鼻息、拧着眉心往下压。
大约有三四息的时候,慕洵忍得激泪,眼眶难耐的红着,喉间仿佛抵着一杆尖刀,要将他饮下的浓液剜出来。
又过片刻,腹中翻腾起来,他硬压不住,还是呕了一口,疼得翻进床里,攥着锦被直想往腹中按。
陆戟瞧着实在难受,俯下身揉着他僵了劲的腰胯,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几句“别疼,都乖些,对不起”之类的话。他也知道这话无甚用处,只宽慰他自己罢了。
若说慕洵之前的疼法是拳脚之罪,那饮药之后的疼法便是以山石剁肉,以火油烹身,是食明炭、饮熔铁,是万千地鬼,跺踏其腹,百丈天绫,缚灭隆痕。
阵阵挛劲化如绞绳利刃,只是那绞绳非绞,却是缠在他腹上绕做几道,一刻无歇的顺着绳印紧扎狠拧;利刃非砍,却用最利的刃面轮翻刮剜在他血肉模糊的腹内,刃绳交触之际,二者便发出一道濡湿的血音,审讯他这分明贪婪的妄念之人。
他渴慕做个忠君之臣,渴慕看着幼子长大成人,渴慕同陆子峣共相白首……
他怎会像那泯情灭心的纸上君子一般,永远担大义,永远为天下,永远做史书上无欲无情、无怨无求的纯臣呢?
若是他不贪婪、无私心,他怎会同陆子峣穿上绛红的喜袍,共拜宗祠,同饮游春?
若是他不希冀,无欲念,他怎会甘受如今这般坠身的苦楚,屈于窄榻,灭弃光华?
“呃————!!!”
慕洵突然蜷缩得极狠,他把脸埋在软枕里,难以自抑地痛哼撕吟,双手抱托在身前,将腹底的衣料攥皱抻紧,身体翻覆苦挣,几乎要伏趴下去,只为狠狠桎梏那不堪忍受的磨难。
“慕洵!”
陆戟惊呼他的名字,全未料到药效来得这样快,疼得慕洵这样狠。不过短短一柱细香的时间,慕洵翻覆作苦,挣扎不能,再不堪忍的痉挛剧痛一阵高过一阵,将他清亮温和的嗓音揉磨碾斩,苦泄着一道道喑哑。
他俯身掰动慕洵的肩膀,将干燥宽大的手掌垫在慕洵受压的腰腹下,眉宇间俱是惶急:“凡矜,别压着肚子,别弄伤自己……”他语声温柔,却有明显的颤音。
“大人……大人出了好多冷汗……”皎月用帕子沾着慕洵的侧额和后颈,他将脸埋得太深,腹中苦难折磨得他吟声颤抖。女婢苦皱着眉,一双杏眼眼看便要落泪:“大人为何会如此难受……陛下,您救救大人……”
“他此前也如这般吗?”陆戟一面捉着慕洵按腹的手,一面用托着的掌腹帮他揉摩腹底,只觉得自己正摩挲着一团青玉石,硬的不像话:“清儿那时也这样痛吗……”
皎月慌忙摇头,眼睛却一刻未离慕洵:“大人再痛,也绝不肯累及旁人,何况是与陛下的孩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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