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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没有?”陆戟只觉怀中人突然泄了劲,浑身一松,软倒在他身上。
话一出口,几双眸子都便聚向慕洵。
慕洵阖着眼眸,静缓了一阵,起唇轻声向柳枫道:“多谢了……”
“说什么话呢?我可没有成天道谢的朋友。”柳枫转头咳嗽几声,仰头叹道:“有这力气待会儿多用些吃食吧,可有得你受呢……”
皎月用袖口擦了擦眼睛,一对儿杏眼水汪汪的,伏在床榻边上问慕洵想吃些什么。
慕洵摇了摇头,只说先用些水,而后微微昂着头,手指点了点陆戟温暖的掌心,让他去与张继交代政事,莫要耽搁了。
陆戟握住手掌回应他,静静撤出身子,尽量让慕洵靠得舒服些,而后一言不发地携了圣旨走到屏后与张继会面。
他极力克制着喉间的哽咽,逼去眼角酸涩的泪意,又是一副英武不凡的帝王气度。
半柱香时,张继心下已有拿捏,彼时陆戟掏出一卷圣旨,递予他,向他附耳道:“半月之内,若北边并未收到朕御驾亲征的消息,将军便可携此圣旨,自行出征。”
“谨遵圣命。”张继降膝抱拳,双手接过那澄黄的绸缎文书:“陛下,事不宜迟,微臣告退了。”
陆戟上前将他扶起,拍了拍这位自幼同读同闹的挚交宽阔坚实的臂膀,嘱咐道:“此去北境,路途遥远,你多备些衣裳。”
张继点点头,退身半步,望着陆戟身后的素屏,似乎只是在向自己陪伴多年的发小告别:“陛下,我走了。”
阁外夜色渐起,烛光澄澈清明。张继静立片刻,目光有些释然。他再次向陆戟行礼,转身便走。
“将军等一等!”小女婢脆生生的嗓音从屏后传来,皎月抱着一团打好的包袱出现在张继面前:“柳公子在为大人施针,不便出来,托我把包袱送给将军。”
“柳公子说,虽准备的是些上好的伤药,但他一介草民,衣食不周,所以希望将军回来时能将伤药完璧归赵。”
“多、多谢他……”张继还愣着神,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方布团:“我走了。”
他挎起包袱,又向屋内抱了一拳,嘴角轻勾一道,大步流星地踏出门去。
阁外暮色微垂,星辰渐起,阵阵寒风争抢着灌入胸腔。张继戴盔披甲,一骑高马,乘着寒雾指领兵声向北去。
张继前脚离去,后头便有宫卫押着畏畏缩缩的陈安来到暖阁。
彼时柳枫刚收了针,皎月帮慕洵换过一身衣裳,松阔衣摆上素衬着一枝梨花,拢在他身上显出几分栩栩如生的境意。
“陛下!请陛下开恩!”陈安低伏于地,一副涕泗横流的窝囊模样,他嚷道:“臣亦是受奸人所害!微臣有罪啊……”
陆戟看了陈安一眼,攥掌强压了心下怒火,咬牙狠道:“你知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你最好祈求左相无碍,不然朕便让你亲眼瞧瞧,什么是巢倾卵覆、血流漂橹……”
不待陈安伏倒哭拜,皇帝立刻唤来一随行侍卫,指着陈安道:“将此人拉出去外头跪着!待左相安产,朕倒要听他究竟作何分辨!”
眼见侍卫拖陈安出去,陆戟一甩衣袖,匆匆回到慕洵身边。
慕洵背向榻外,抵腰正蜷着。不待陆戟靠近,便听到他一阵阵深急的喘|息,偶尔夹带出几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仍是抗不住的难受。
“他怎么还这样疼?”陆戟顺着他的手,按在慕洵腰后,寻着他的疼处揉捏。
柳枫收拾着医箱,听过这话,一拍桌子便站起来:“产子本就是生死门前过,何况慕洵还是男子,我看陛下是忘了草民当初的提醒……”
柳枫胸中激愤,一时拍案而起,怎料竟站得不稳,扶着桌子才不至倒下。他定了定神,接到:“……陛下不要忘了,他慕凡矜用一身经天纬地、济世匡时的才略辅佐陛下,不是甘心于此辗转生挨的。”
陆戟抬眸望着他,又垂首看着慕洵,再没什么得以辩解。他为慕洵擦拭着额前的细汗,像擦拭着自己膨动的心壁。
从血肉剥离血肉,藕断尚丝连,如何能不痛呢?
阁外窗景如墨。几个候侍的宫人掌了灯,在门外照出两三团融融的暖色。
戌时将尽,慕洵已发作得厉害,一阵阵泄着隐闷的哼呻。痛得太狠的时候,他甚至蜷卧不住,几次翻身僵撑在榻上,躬伏着身子,羸羸发颤。
陆戟每扶着他,只觉得慕洵一次渐一次地虚弱,他满心焦地熬不住,问了几声“如何,还有多久”之类的话。
柳枫查了几次,先还是锁着眉并不说话,等到宵声隐隐传来,他嗟叹一声,向陆戟道:“扶他站起来。”
“他疼成这样,如何站得住?!”陆戟捞着慕洵肩颈,单手撑扶在他的腰腹旁。慕洵低伏着身子,将硕腹如置宝椟般歇放在软垫上,微微蜷压着。
“站不住便跪着,不能再耗了。”柳枫起身拾笔,疾挥了一张药方,递给皎月,吩咐到:“快些煎来,再送碗参汤。”
待慕洵熬过一阵痛,陆戟勾着他的肩背,将人缓缓扶坐起来。
“还有力气吗?”陆戟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拨了拨慕洵额前早已浸湿的发梢,俯首问他:“起身跪一会儿,我搂着你,好不好?”
慕洵阖眸缓息,实在攒不上力,因而只是将手掌轻搭腹上,微微颔首。陆戟绕到慕洵身前,坐在床榻边沿,搂架着他的肩臂,扶腰借力,容他挪动双腿,捧腹跪坐于榻上。
这动作本不轻巧,更不必说慕洵担着腰痛,周身失了垫物,锐利的酸胀便顺着脊骨刺麻了半身。慕洵一时难承,不得不仰颈后撑,强抻腰脊,喉间艰难滚过一道,激落的汗珠顺骨滑下,没进他早已浸|透的松阔衣襟里。
陆戟未料他腰间脱力,亦是一惊,迅及托扶在慕洵腰下,由是任他承重的腰腹堪堪挺着,呈出一颗悬坠的润弧来,如丘似露,吊得人心颤。
“……腰上没劲……嗯……我没力气……”慕洵浅蹙着眉心,唇色见白,身子撑出一道孱弱的折曲之态,好似一株伏倒在雪中的梅枝,大雪消尽,再无冬时。
“别担心,凡矜,勾着我,只立一会儿……”陆戟抱住他,俯身捉过他的纤细的胳膊搭过背颈,托腹扶腰,拉着慕洵跪立在榻上。
松手的瞬间,慕洵低哼一声,反射性地勾紧对方坚实的臂膀,另一只手不自禁地往腹底捧。
陆戟再捉了他捧腹的手,强锢着背在身后,语调中满是央求的意味:“凡矜,知道你难受,咱们就立一会儿,孩子能下来得快些……就一会儿……”
慕洵起了疼,抵不住地往他怀里窝,勾在肩头的手臂失了力,只白着指尖扣皱陆戟肩头的黄袍。他疼得有些迷糊,吟声难抑,口中喃着几声碎话。
陆戟伏低耳朵听辨着,听他语声艰涩,断续地泄着含糊呓语。
慕洵几乎蜷倒,浑身余力唯抵着腹中苦楚,却不得不被陆戟搂立着,攒不出劲去抗他,只能低低闷着疼音,累得极了,便在忍哼中添进一声:“……好坠……”
陆戟眼眶微红,半框热露蓄得胀目,却只能抱得慕洵更紧,腾出手掌,抚在他脑后宽慰着:“快了,再立一会儿,马上便不坠了……”
烛明夜深,几遍茶凉。
慕洵再立不住,便是间歇时也累得腿|根发抖,陆戟承满他半身重量,肩臂酸麻,亦不好受。
柳枫几次询说换他,都被陆戟驳回了声。
皎月换着帕子全未歇过,交替着为二人拭汗,还将慕洵膝下添了软物,尽力让他好受些。
温水几换,不等她握着帕子再靠近,只见慕洵再躬了身子,腿颤得更厉害。他将额面抵进陆戟胸前的衣料里,息喘甚急。
“……好疼……”慕洵声息粗闷,短促的糊话没在痛哼中近乎捉不住。
“……什么?”陆戟浑身一滞,俯耳凑近他的声音,喉间堵作一团。
慕洵勾攥着他的衣肩,微微昂首,剧痛之中眸光有些混沌。他紧抓着自己腹侧的衣裳,强忍坠意,卸下了自己最后的倔犟与矜傲:
“……肚子好疼……陆子峣,我好疼……”
陆戟摩|挲着怀中人单薄的身骨,一时鼻腔酸涩,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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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6000了,怎么说呢,尽力了,慕大人这边进展太慢,也不是咱能控制……只能希望下一章一把子生完……
慕大人生娃进度(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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