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手扶在额上,即便倚着石壁而坐,却仍旧不能坐稳,身子失重的直往一边歪。在尚有意识时,她再次问了一遍:“你到底……到底……给我灌了什么?”
见药劲已然上来,刺客便也不再当她是什么威胁,手中空瓶随意一弃,道:“这是我们俣国的秘药——真话水。喝了它,不怕你不老实交待我想知道的。”
刺客抬手拍了拍她已泛起粉霞的脸颊:“放心,过会儿只要你交待得痛快,事了我也便给你个痛快,决不让你生受折磨。”
孟婉的身子继续向一侧倾去,而她的手,在她彻底趴下之前握住了地上的那个小瓷瓶。
她趴在地上拼命的保持着最后的意识,期盼自己能迟一些被那药劲儿驯服。她不断回想四岁那年受人欺负时,太子表哥是如何安慰于她,又是如何教她射箭。
却是不知为何,她脑中明明极力在想幼时的事情,可画面却徒然一转,握着她手,帮她端稳步弓之人,竟不再是太子表哥,而是滇南王李元祯……
原本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孟婉,在看清身后之人时,心中蓦然一惊!灵台也复清明了几分。
外面又有金甲卫巡视的脚步声路过,此时刺客虽已不再将昏昏沉沉的孟婉视为威胁,却还是万分谨慎的伸手捂了下她的口。
孟婉也不抗拒,任他捂着,身上唯一还余的那点力气,尽皆运于右手。她攥紧那个瓷瓶,趁刺客贴脸去石壁缝隙处向外窥探之际,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将那个瓶子向着洞口扔去!
比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里,起码回到李元祯身边还有一线生机。
小小一只瓷从山洞里面向着洞口方向投出,虽然那虚弱的力量没能将它送至洞外,但瓶子在石壁上接连激烈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很快吸引了外面的金甲军的注意。
自然,洞内的那个刺客也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低估这个小太监了!想再盘问已是不可能了,走前他原打算先将孟婉解决掉,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刚举起刀就听见已有脚步声进了洞。
金甲军的反应速度太快了。
刺客不敢再耽搁半刻,提着刀调头便跑了!他对王宫的环境极为熟悉,当初选择这个山洞便是因着两头皆可出入,此时金甲军从洞首进来,他便从洞尾逃走。
先前扔瓶子时的孟婉仿若回光返照,扔完那下她身上的所有气力便彻底耗尽,整个人昏迷过去。金甲军寻到她后将她拖至洞外,石灯笼下很快有人认出了她是王爷身边专伺起居之人,便安排了两个人将她送回。
之前的陆铭等人亦接了王爷的命令,不仅要搜查出那个刺客,还要将刚刚遁逃的孟宛一并找出。此时他正带着人逐苑搜查完毕回来复命,就见两个金甲军抬着一人也往这边来。
“见过统领大人!”两人停下来向他行礼。
陆铭不经意的瞥了眼被他们抬着的人,很快便眉头深锁,上前掰着孟宛的下巴将脸正过来看了看,“他怎么了?”
“不知道,属下发现这位孟兄弟时,他已在山洞里昏过去了。”
“山洞?”
“是,属下们正在东苑巡查,路过一处假山之时听到有动静,便进去查验,就发现了孟兄弟。统领大人,我们是直接将他抬回房,还是?”
陆铭深吸一口气,“随我来,由王爷发落。”
说罢,便带着二人急步往滇南王的寝殿行去。
寝殿内,李元祯高踞宝座,看着陆铭和另两个金甲军将孟婉抬了回来。打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盯在孟婉的身上,只是她一动不动,此时安静的趴在软软的线毯上面。
陆铭将一物呈上,“王爷,找到他时人已昏迷,不过他们发现了这个。”
接过那个空瓷瓶,李元祯递至鼻端闻了闻,有些苦,有些辛。他又将瓶子回递给陆铭,道:“你闻闻。”
陆铭仔细嗅了嗅,眉间一颦:“王爷,这倒是有些像俣国被咱们收服之前,抓获的那些俣国细作身上的东西。”
李元祯“嗯”了一声,便命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众人退下后,李元祯从宝座上起身,缓步行至孟婉身边,然后蹲下身来,伸手抽掉她将就着束发的那根枯树枝。
她的秀发再次披散下来,他将她的脸掰正,仔细端了端。
娥眉舒展,杏眸轻阖,长而灵动的睫羽投落出一小片柔媚的弧影。唇瓣不施口脂而朱,软软润润,抚上去正是那熟悉的感觉……
若说在先前她被刺客挟持时,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她就是禁苑那晚的女子,现下看着她安静的模样,便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那晚,便是她。
第45章 乖巧 现在成他伺候她了?
李元祯转身回案前取过一杯清水, 复回到孟婉身边,缓缓蹲下,手轻轻一扬, 杯中冷水便尽数泼洒向她的额面……
适才陆铭他们将她抬回来时,那么大的动静都未能将她惊醒,显然他再唤也是徒劳,唯有这法子。
而这法子也确实奏效。
无边的混沌中, 被这股冰凉猛得一激, 孟婉立时清醒了三分,浑浑噩噩地将眼翕开条缝儿。
她趴在地上,半垂着眼帘盯着眼前的人看,明明见他神容轻松,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周身散着一股冷寒。
“可还认得我?”清越的声音自李元祯的喉咙淡淡溢出, 竟是没有平素的深沉和倨傲。
孟婉不疾不缓地点点头, 喏喏道:“你是滇南王。”
“那你是谁?”
“我是……”她略停顿了片刻,似是在将自己的众多身份进行梳理, 之后便道:“我是孟佺和钱金花的女儿孟婉, 也是滇南王的帐前随侍孟宛。”
微翘了下唇角, 一抹难得的笑意在李元祯的面上淡淡的漾开。
她眼下的样子,显然是中了曾经俣国王室的密药。此种药他曾在那些细作身上见过,它比烈酒更能乱人心性,药效堪比祝由,可导引人的心神, 诱人说出内心深埋着的秘密。
在这种药效下, 他非但可以随意问她任何事情,还能确保她清醒后什么也不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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