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女子听到亲爹说这样的话,就要忍不住落泪。陶萱苏上辈子就知道爹的偏心,此时只觉得心。有爹如斯,不如没有。
张氏为了利益愿意稍稍示弱,但见陶萱苏咄咄逼人,终究憋不住火爆脾气,道:“今天恭王妃大驾光临,是为了吵嘴的吗?如今陶府双喜临门,咱们应该和和气气,想法子安然无恙地诞下孩子,给陶家传宗接代。至于其他的仇怨都应当往后再说。”
这么一说,倒显得她知书识礼,不愧是京城中颠倒黑白第一人。
张氏继续苦口婆心地道:“萱苏,你娘早逝,我和你爹拉扯你和你哥长大不容易……”
“我哥可不是你们拉扯大的!我娘走了半年,我哥受不了被你们整日欺凌,就去参军了。你们不记得从前把他关在小柴房,不让他吃饭?不记得打得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可都记着呢!我哥是吃尽了苦头,才有今天的成就。现在你们想来讨好哥哥嫂嫂了?也不想想你们配不配!”
陶萱苏不愿忍,干脆今天把话说明白,免得她们以为一两句虚情假意的话就可以让别人原谅宽恕。
张氏心想:从前你娘就欺负我,现在她死了,你又来膈应我。你们母女俩还真是一样的贱胚子。
“我们不也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好吗?那时候你们不听话,整天喊亲娘,我没办法,教训两句。也多亏了我,不然你哥能有今天的成就?”张氏放下筷子,瞅着陶萱苏道:“你总是我们拉扯大的。今天你回门,恭王送了足足五个箱子的赏礼。你不喜欢我这个继母,我就罢了,可是你爹是你亲爹,这五箱赏礼总该有三份是他的!”
呵!原来不仅想要嫂子的膳食,还贪图恭王的回礼。
在旁的盛嬷嬷见识了张氏母女的贪婪卑劣,不过这种人她见怪不怪。她意识到该自己说句话,为王妃讨回公道,便道:“陶夫人这就说错了。这些赏礼是王爷给王妃的,王妃要怎么分配便怎么分配,可由不得旁人插嘴。否则恭王那,老奴不好交代。”
陶仙儿不长记性,轻蔑地瞅了一眼盛嬷嬷,仿佛盛嬷嬷就是瞎子恭王似的,道:“既然恭王送进我们陶府,该怎么分配是我们的家事。王爷也不好多说什么。”
陶奇瞪了一眼陶仙儿,道:“仙儿,不得胡言。盛嬷嬷,王爷给王妃的赏礼,一切都由王妃处置,我们不敢多言……”他再护着张氏母女,也不敢违背恭王的意思。
张氏悄悄拧了一下陶奇的大腿,骤然吃痛,他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陶奇收回心神,又道:“山月,仙儿她娘一把年纪怀孕辛苦,一应膳食都和你一样,可好?”
陶萱苏正要开口,张氏丢了一个眼神过去,道:“恭王妃,这件事还该老爷和少夫人商量。你已经嫁出去了,就少管些。”
关山月听陶萱苏说起从前张氏如何虐|待相公,早就又愤怒又心疼。她晓得陶令闻幼年悲惨,但不知道这么具体,此时听了,险些落泪,对张氏更加恼恨。
她眼风一扫,毅然道:“我不同意。咱们一向各吃各的,可别因为有了身孕就特殊,不然来日鸡毛蒜皮的争吵有的是。头一件,费用怎么算?都从我这边出,我可不依。第二,我还有四个多月生产,夫人可不止,夫人吃到什么时候呢?若是偶尔缺食短粮,少了这个,偏了那个,又怎么算?爹是知道的,咱们虽然住在一个府里,心思不同,平日少来往,偶尔都能拌嘴。若是同膳食,必定整日不得安宁。”
张氏咽不下这口气,恨得牙痒痒,酸溜溜地道:“吃你一点燕窝,你也要和你公公这么斤斤计较,好歹他是你相公的亲爹。”
“夫人,我没你这么能说会道、搬弄是非。但我坚决表示我的态度,我不允许你的那一份膳食从我这出。你要吃,让北院的厨房做。”关山月决定的事不会变更,“爹,每月给你十两银子,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若再求其他,别怪我不客气!”
关山月站起来,气呼呼地要走回正院。张氏没占到便宜,反被数落一顿,气得两眼冒火,偷摸摸地伸出一只脚,装作也要起身的样子。
关山月走得急,若换了常人就要被绊倒,但她练过武,眼疾手快,明了张氏的恶意,一脚重重地踩下去,仿佛要碾碎一只臭虫子似的,疼得张氏哇哇大叫。
“呀!夫人,对不住,没看到。你呀,当心自己的脚,别往不该伸的地方伸,不然到头来吃苦的是你自己。”
说完,关山月头也不回地去了。陶萱苏颇觉痛快,早该对张氏母女狠心绝情,她摇摇起身,同关山月一起回正院。
待天镜堂只剩下陶奇、张氏母女并几个丫鬟后,张氏指着陶奇的鼻子骂道:“你呀你,就看着我们娘俩被陶萱苏和关山月欺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陶奇一张脸皱得跟个核桃似的,辩解道:“萱苏现在是恭王妃,山月是将军夫人,又怀着孕,我能说什么?”如今,家不成家,都是按官位来论。
张氏恨铁不成钢,“恭王妃怎样?不就是一个瞎子的丑媳妇?将军夫人又怎样?还不是你儿媳?你但凡有胆量些,我和仙儿也不至于受她们一顿排揎。往后我怎么养胎?你说!凭你那点俸禄,我吃得起燕窝吗?好不容易再次有喜,不好好养着,可怎么行?你说,你说呀!”
“不吃燕窝也一样。”在张氏面前,陶奇就就是个受气包、妻管严,唯唯诺诺,偶尔硬气一些,却也撑不了多久就会现出原形。
张氏捶了一下陶奇的肩膀,恨恨道:“不行。我一定要吃燕窝。不用我们出钱,我一定要搞到手。”
陶奇面有难色,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你别动歪心思。你要是偷了山月的,她会发现,萱苏也会知道,她们真闹起来,到时候我可兜不住。”
“你说说,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怕这怕那的。我才不怕她们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凭谁也不会站在她们那边。哪里儿媳怀孕吃燕窝,不给怀孕的婆婆吃的道理?”张氏很了解陶奇的脾性,庸碌驽怯,只要不干让他掉乌纱帽的事情,他很容易被煽动,站在自己这一边。
两人正撕扯,忽有丫鬟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将一个罐子呈了上来,道:“夫人,这是少夫人屋里的蜂蜜。奴婢进去的时候,屋里没人。回来的路上远远瞧见少夫人、大小姐一堆人回去,就绕了道才回来的。没人发现。”
张氏拿来手里,打开盖子闻了闻,浓郁的香味浮上鼻尖,“是江邻送的那罐吧?”
陶仙儿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道:“自然是。曹娴娴送的那罐嫂子正吃着呢。”
陶奇疑惑道:“你又派人去偷她的蜂蜜做什么?燕窝吃不起,蜂蜜我总买得起的。要是被她发现,又是一番争执。悄悄还回去。”
张氏跟捡到宝似的,开心道:“你买的哪有江邻神医送的好?等她吃完曹娴娴送的,我这罐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发现了也来不及!再说,她又不去北院,怎会知道?”
第28章 护卫
回王府前,陶萱苏还在担心张氏再有什么小心机小动作,嫂嫂防不胜防。于是,她提议搬回来陪着嫂嫂直到哥哥回家。
关山月摇头不肯,道:“若是恭王待你不好,你搬回来,我绝不多说。既然恭王待你还不错,你才嫁过去三天就搬回来,外人怎么想?张氏母女可有的说了,对你名节不好。恭王也不会高兴,到时候你们夫妻俩闹僵就难办了。”
嫂嫂说得不错,恭王已有和离之意,若陶萱苏这时候搬回将军府,那两人多半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可张氏母女如狼似虎,陶萱苏实在惶惶不能安心。
“张氏母女虽然可恶,还不至于胆大包天,敢动我孩儿。我提防着她们,不会有事的。”
如此劝说一番,陶萱苏只能装作放宽心的样子,告别嫂嫂,乘坐轿辇,心神不宁地回恭王府。
她牵挂嫂嫂,又不晓得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思烦乱,不免垂头丧气。在院子里站了站,尽可能排遣出消极情绪,才回到房间,对静坐喝酒的项茂行道声万福,“王爷,妾身回来了。”
语气低沉,全然没了去时的生气勃勃。
项茂行一杯酒已经举到唇边,又放下,“嗯”了一声,明显感觉陶萱苏情绪低落,心里头奇怪:她不高兴?依照她那闹腾的性子,回来应当是一顿说,怎么淡淡的?
陶萱苏原本想装得高兴点,免得王爷相问。但转念一想,反正王爷看不见她的愁眉苦脸,只要自己默不作声,给他一片安静,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殊不知,项茂行能通过人的声音语气判断对方的情绪。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开口道:“今天走了这么多路,脚不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沉默的气氛有些不舒服,想起“脚瘸”一案,便顺嘴说了出来。
陶萱苏已经在项茂行对面坐了下来,下意识地弯腰去摸脚踝,想起自己根本没受伤,又坐直了,不咸不淡地道:“多谢王爷关心,妾身无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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