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晴了好些日子,终于在十一月十九日迎来一个阴天。
天色暗得要下雨,世间万物像披上了一层灰。
郊区。
一辆轿车缓缓在自动门栏前停下。
传达室里的人看到车牌立马开了门,戴好帽子出来迎接。
但车里的人并没有下来, 略微停顿便开了进去。
车子离开后, 石柱上的大字显露了出来——
扬山医院。
只要听说过这家医院的人就知道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平平无奇。
它是全国看守最严的医院。
只因这里住着最特殊的病人。
“您好, 请出示一下您的探望证。”
橱窗里戴眼镜的值班人员拦住了正往里走的三个人。
他旁边正在打字的小医生抬头一看, 立刻站起来,按了开门按钮, 恭敬地说:“霍总好。”
苏佋并没有很在意刚才被拦的事, 略微礼貌性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你傻啊, 他也拦。”小医生拍了一下戴眼镜的后脑勺, “官方网站理事会成员没看过?”
戴眼镜委屈地揉着头, “谁会闲着去看那个玩意儿,而且一般人怎么会来这里。”
“你还说!你还说!”小医生又狠狠打了他两下,“祸从口出懂不懂。”
“所以……那是霍总?”戴眼镜的看向男人从容贵气的背影,好奇中带着感叹,“长得也太帅了太完美了,完全不像素人。”
“你要是见过他母亲你就知道霍总长得好看是有理由的。”
“不过他来这里干什么?开会吗?但是开会也不应该在a栋楼啊,他应该去南院,是不是走错了?”戴眼镜的有点疑惑。
小医生听完他的问题手指一顿,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随后冲旁边的招招手,压低声音说: “我也是听人说的,你别往外传。据说他母亲就是五楼的苏岚,是因为杀人被关进来的,每年这个时候霍总都会过来……”
“苏岚?是我想的那个吗?我远远见过她在外面散步,看起来不像有病啊。”
“这是最诡异的,把一个没病的人关在全是病人的地方……”
“……”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相较底下几楼时不时传出来的喊叫声哭闹声,五楼安静得像是没有活物,连墙壁都是空荡荡的白,整层楼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母亲,我来看您了。”
男人好看的唇角翘起优雅的弧度。
他一进门,背后的天光随之斜进病房里,那双昏暗的眼睛像镀上一层温柔的釉。
苏岚在织毛衣,瘦骨嶙峋的手腕上青青紫紫布满了伤痕,随着她的动作,滑到小臂中间的镣铐玲玲作响,空灵又诡谲。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脸色苍白憔悴,双颊凹陷进去有些显老,却也无法抵挡她年轻时是个美人的事实。
苏佋进去后,跟着上来的两个黑西装干脆利落地把门带上,一左一右把在门口。
“今年母亲想听什么故事?《小王子》么?还是《兔子新娘》?又或者是《十二兄弟》?”
苏佋在床尾坐下,从纸袋里拿出几本童话,眼睛注视着它们来回移动,就像挑剔又期待的小男孩。
苏岚依旧没有说话,替代她做出回应的是轻微晃动的镣铐影子。
苏佋并不在意她的冷淡,长指随意掀开一页。
是小王子要绵羊的故事。
他念道——
“你从哪里来的小家伙?你的家在什么地方?要把我的小羊带到哪里去?”
小王子说:“好在有你给我的那只箱子,夜晚可以给小羊当房子用。”
“那当然。如果你听话的话,我再给你画一根绳子,白天可以拴住它,再加上一根杠杠。”
“拴住它,多么奇怪的注意。”
“如果你不拴住它,它就到处跑,那么它会跑丢的。”
苏佋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春天融雪后的水波,层层叠叠荡开沁人心脾的纹路。
他读到这段时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合上书,对床头低着头的女人说:“母亲,我结婚了。”
苏岚手上的棒针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毛线球咕噜咕噜从床上滚落到男人脚边。
苏佋垂眸注视良久,弯下腰拾起,长指陷进柔软的球体中,扎出阴郁的弧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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