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苡蒨!」
「干嘛?」
「我真心觉得长大的你比较难相处,居然坐男友车子后座?」
「看来,这真的是很令人费解的事?」
「废话,哪有一个男人愿意像司机一样载女友啊?」
红灯,严圣崙适当地踩了煞车,我稳稳地依靠着椅背,他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趴在方向盘上看我,把我看得有些心虚。
「呃,可是我也没办法,因为……」
「因为没办法相信对方?」
我轻轻地点了头,这大概是造成我孤僻的原因,因为我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却没料想到之后的我,还是没改掉这样的坏毛病,听说算是一种疑心病,担心别人的背叛,于是无法好好建立情感。
「还是一样呢,活得这么不自在、不放心。」
我不置可否,总之我就是这样的人,后来的两段感情会无法持续也不是没有原因,而我却不怪他们,人家都愿意掏心掏肺了,我却还怀疑人家,确实怎么想都过不去。
「后来你那个父亲呢?」
「嗯……还是和我妈离婚了,现在我妈自己一个人还满快乐的。」
「我以为你妈会再来个三度婚姻。」
「喔,我本来也以为,结果她说被两个男人背叛已经够难看了,再凑一个她受不了,还不如一个人开心。」
「最不该的就是你的原生父亲,才造就你的心里阴影。」
我的原生父亲在我国小时外遇,后来和我妈离了婚。
其实离婚也没什么,可怕的是长期建立的好爸爸形象一下破灭,对当时心灵尚未健全的我,确实难以抹灭。
何况他还相当残忍地把我和我妈扫地出门,自立自强一段时间后,我也不习惯依赖他人了。
「不知道,我对他其实没什么意见了,对你倒是不少。」
「……」
「你是知道我这些事情的,却……」
「呃,好了,我们谈谈开心的事好了!」
「例如?」
「例如……我们等等要吃的晚餐!我很久没回来了欸,在洛杉磯时我还特地找了一下哪里好吃……」
我没继续那未完的字句,只是静静地听着严圣崙的夸耀,大多是什么在国外也想到我,还买了一堆零食这种。
严圣崙急于撇开的话题,是我们已经癒合的伤疤。
花了16年,才看不见的伤口,只是却转移至我们心中,变成了想起都会窒息的疼痛。
我们吃完了晚餐,一切仍是如初的寧静纯粹,严圣崙像是刻意地回避在学校里说的话,并没有再度提起,而我也乐见如此,毕竟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次打算回来多久?」
「不知道,看我心情。」
「……这么随意?看来你在洛杉磯混的不好。」
「你这女人……明明就是我表现优异,所以随我放长假好吗?」
「哈哈,所以是混的风生水起囉?」
「嘖,陆小姐,刚刚叫你少喝点了吧!现在跟个疯婆子没两样!」
我们停在河堤旁吹风,两个人就倚着车头看着淡水河,然后享受着夏夜舒适的微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其实我没喝醉,只是单纯觉得心情很好,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还能如初的谈天说地。
纵使我明白,很多事情早不能如初了。
「我是心情很好,才有间情逸致多开你玩笑,谁知道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你会想我?」
「想啊,真的好想回到16岁那年啊!」
「我比较想回到17岁那年,我还亲手替你送上蛋糕庆祝欸!」
「喔,我记得,你大半夜跑到我家楼下,差点没被我妈打死。」
「哈哈,那时候觉得自己超浪漫的好吗?」
「呵呵。」
年少不经事。
我常常这样形容以前狂妄自大的陆苡蒨,还有那些愚蠢的可爱记忆,里头有太多无所畏惧的自己、超乎理解程度的疯狂行径,最后都归纳成这样一句话。
「但是我又有点不敢回到17岁那年,又或者说,想回去改变些什么。」
「嗯,只是时间给人们最大的恩典就是无法回头。」
「听起来是很残忍的恩典好吗?」
「无法回头就只能往前走,走着走着,就会淡忘那些伤痛,是恩典。」
「……」
南风徐徐吹着,手錶上的秒针随着微风和流水慢慢流淌,我们还不知道疲倦,还和彼此一通享受此刻的幽静,即使我们心思各异。
「出国前,最后要见你的那次,我很想道歉。」
「嗯。」
「前一晚我思考了很久,我该怎么跟你开口,很害怕又去触碰到你还没痊癒的伤口。」
「嗯。」
「我是真的想好好地……」
「但是你,没出现。」
「……」
「严圣崙,你还是逃避了。可是我不怪你,至少你没有忘过我。」
平淡地回应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平静无波,像是在叙述一件家常小事,说了、听了就可以忘了。
「可是你还是会怪我吧?还能重新相信我吗?」
「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深的羈绊,同时也是最脆弱的存在。严圣崙,我对你曾经有多么信任,受伤时,就瓦解的多么彻底。」
「……」
「所以,不要再和我谈感情了,好吗?」
因为我无法再一次接受,第三次的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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