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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金记 第3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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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前去观刑的有几万人,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去了。

前往法场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官差再三喝道,方才给囚车让出一条路来。

“高家真是英明一世,可惜晚节不保,”有人慨叹道:“若是他们拥立新皇,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谁不知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有人冷笑:“有人忌惮高家树大根深,不好使唤罢了。”

“你可当真胆大,敢说出这样悖逆的话来!”有人警告:“当心把你也送上法场。”

“那又怎样?上月淮南举子们联名上书,为高家请命,朝廷杀的杀关的关,也不差我一个!”那人竟硬气得很。

“快别惹事了,如今已无力回天,咱们升斗小民,且把嘴闭上吧!”有人做和事佬。

“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不过是成则王侯败则贼,哪有什么公理!”愤愤不平者大有人在。

“要说这高家着实可怜,满门只余一个老太爷。”有人哀叹高家不幸:“真是杀人诛心。”

“高家也当真称得上满门节烈了,那些女眷听说被没入奴籍乐籍,便都在牢里自尽了。”有人钦佩:“真是宁可守节而死绝不丧节而生啊!”

卫国公府。

高肃高端己拄着拐杖站在房门前。

天上阴云翻滚,如同墨海倾覆。

老家人哭着走上来劝道:“老太爷,天快要下雨了,进屋去吧!”

老太爷仰头望着天际,雪白的须髯被风吹得飘飘欲飞。

老家人见劝不动,便只好陪着他站在屋外。

“不必管我,去把备下的香烛纸钱拿到祖先堂去吧!午时到了,明臣他们该上路了。”高老太爷伤痛入肺腑,就要站立不住。

老家人哭着答应了,拿了香烛纸钱去了祖先堂。

如今阖府只剩下他和老太爷一主一仆两个人,还不许另寻住处。

这偌大府邸,空旷寂寥得令人害怕。

祖先堂的门被推开,里头打扫得很是干净。

老家人年纪也有六十几岁了,偌大的院子打扫不来,只能拣要紧的几处打扫。

历代祖先的灵位按照顺序摆放在供桌上,成百上千。每个灵位前都点着一盏长明灯,荧荧幽幽,汇作一片灯海。

最靠下的地方安放着一只小小灵位,是前几日放上去的,上头写的是高照。

原来就在高家人正式行刑之前,高照就已然在狱中病死了。尸身焚化后就埋在了城外的荒地里,高老太爷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老家人跪下来,把纸钱放进铜盆里,口中念念有词。

高老太爷拄着拐杖走到祖先堂外,庭中的灵柏树被狂风吹得呜呜作响。

刑场上,阴风卷起刽子手刀柄上系着的红绸。

高家人跪成一字,为首的便是大老爷高明臣。

牢狱折磨已经让他们面黄肌瘦,身上的累累伤痕,是每次过堂时留下的印记。

纵使如此,高家也无一人承认有罪。

刑部不得已,只能潦草结案。

但纵使如此,结局也没有丝毫改变。高家人仍是要被处死,哪怕是未满周岁的男婴。

阴风匝地,草木含悲。

令官看好了时辰,一声令下。

刽子手举起屠刀,胆小的人捂住了眼睛。

鲜血喷涌而出,头颅滚落尘埃。

因为高家人太多,无法一次处决,所以要分做几批。

令人惊奇的是,这刑场是如此安静。

每一个高家人都跪得笔直,不啼哭也不求饶,不叫骂也不喊冤。

死不可免,那便视死如归。

一具具尸身倒下去,一滩滩鲜血流出来。

抬下去一批又带上来一批,刑场上血气冲天,触目猩红。

就连掌刑几十年的刽子手都撑不住手软,两股战战几欲跪倒。

行刑到最后,天上闪电乱舞,雷声炸响,倾盆的大雨落下来,在地上砸起一片血雾。

不知谁在人群里吼了一声:“高家冤啊!”

官军过来抓人,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相互推搡撕扯,有的是为了躲避官军,有的是为了避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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