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玉小幅度的牵动了一下脸部肌肉,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他的声音小得接近气声:“不在?”
陈富贵点了根烟,他把火柴掐断:“也就是你表姑带走你几天后的事。”
那一夜大到暴雨,山上的小屋被砸得响个不停,陈富贵睡不着,他穿着雨衣雨靴出了门。
陈富贵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山脚下的河里看见两具尸体。
当时水流太急,他一不留神,尸体就不见了。
陈富贵沿着河跑了一段,什么都没见着,他去找村长的路上想到了一个猜测,赶忙掉头往山里冲。
结果还真的就是他猜的那样。
两具尸体是梁家夫妇,他们的坟包被挖过,里面是空的。
有人对他们憎恨至极,不想他们住在村里。
哪怕是死了的。
陈富贵没到处乱说,关于梁家夫妇坟的事,大概只有挖坟的人,和他这个无意间路过的知道。
这些年过去,那时候的一切都被埋没了,存留的只有老一辈口头上的传言。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况且所谓的真相,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陈富贵省略了一些心里话,只透露了答案,他一说完,年轻人就走了。
没和他打招呼。
他也没看清年轻人是什么神态。
缸子里的水不烫了,往事也就结束了。
陈砜中午回来做饭,小黑狗咬住他沾着泥的腿对他叫,他去厨房淘米:“发财,去找我屋里的那个人。”
发财没像平常那么听话,还在叫。
陈砜意识到了什么,他把手里的水瓢扔回水缸里,大步去自己屋。
没发现人,转头就去他爸那屋。
“啪”
陈砜手上的水珠掉在了地上,他握了握拳,问躺在床上的父亲:“梁白玉出去了?”
陈富贵没搭理。
“我出去找他,晚点烧饭。”陈砜沉声说着,要往外跑。
“别找了,走了。”陈富贵出声。
陈砜整个人顿住。
陈富贵看儿子那样就上火:“我说他早就走了,上午走的!”
陈砜皱眉:“你赶他了?”
“他像是能被赶走的吗?”陈富贵没好气。
陈砜看着父亲:“那他为什么走?”
“反正他是自己走的!”陈富贵从算命书里抖出一张纸,就是那保证书,他用力在纸上拍两下,“看清楚了!”
陈砜一字不漏的看完,半晌都没说话。
头发里的灰和蛛网衬得他狼狈,又憨木,可他身上的信息素正在从阻隔扣里流出来。
——有一点混乱,像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的焦味。
“人在做,天在看,这手印是他按的,没人逼他,老天爷都记上了,你也别去找他,他跟咱家没缘分。”陈富贵说。
陈砜哑声道:“你们谈了什么?”
“他要找父母的坟,我告诉他位置了,就这样。”陈富贵不耐烦,“别问了,赶快去烧饭。”
陈砜搓搓面部返回厨房,他把米淘了,盖上锅盖烧火。
锅里忘了放水。
深夜,陈砜蹲在梁家门头底下,他低头抠着指甲里的泥,满身脏污。
身后是被他修好了的老屋。
陈砜的腿又一次麻了,他站起来,欲要动动腿脚,耳朵里捕捉到了轻微响声。
有人过来了。
陈砜的心跳加快,他猛地偏过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纤瘦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好像是走了很长的路,脚步拖拖拉拉的擦着地,很累,随时都能倒下去。
陈砜下意识的迎上去,一股水腥气扑进他的鼻息,他滞住。
梁白玉身上滴着水,湿漉漉的长发贴着脸跟脖颈,犹如刚从水里爬上来的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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