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里有一股灼热,烧得他眼眶都痛。或许他可以“啊”一声,像所有的哑巴那样,但是那股灼热卡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像梦魇了一样无法发出一个音节。越是着急,越是喊不出来。脚步声远了,电筒光也渐渐看不到了。苏鸣颓丧地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云层散开,露出一片残月,银白色的光冷冷地照在碗池上,苏鸣看清楚了这个困住自己的坑的全貌。不是很大,但是很高,从坑底到最上面目测超过四米。也幸好是个碗池,四周都是斜坡,苏鸣滚下来才没有受很重的伤。若是脚没问题,应该也能冲得上去。苏鸣捏了一下右边脚踝,发现肿得有点厉害,刚才还试着跑动过,现在更疼了。记忆中,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碗池,应该是新修的,而且设计师也太坑爹了,这么大一个坑就特么修在小路拐弯处旁边。且不说晚上黑灯瞎火的,就是白天谁走路玩手机不注意也很容易摔下来。碗池里很干净,手摸上去都没有多少灰尘,可见白天是经常有人来玩的。但是他难道真的要等到天亮吗?邹北远和他约好要带酒给他,呆会儿邹北远去敲他的门没人开,多半会以为他睡着了,也不会特意出来找他。手机也不在身上,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不,比那还惨,他叫不出来。他试着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但是始终爬不了多高就会重新又滑到坑底。弧面太光滑了,摩擦力很小,这样显然是上不去的。好累,脚好痛,又很困,折腾出一身的汗,苏鸣决定放弃尝试了。不知过了多久,巡逻保安又来了,他看见白色的强光,但是没听到脚步声。不对,不止是脚步声,他连虫鸣和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苏鸣把人工耳蜗取下来,又重新戴上,还是听不见。人工耳蜗没电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带了替换电池的,在酒店房间的行李包里。苏鸣现在回到十六岁前,那种又聋又哑的状态了。手电的光还在晃动,他能想象到有个保安就在他头顶不远处的小路上,只要引起保安的注意,就可以得救。他用手拍打墙壁,但耳朵听不见,他无从判断声音的大小,可能是动静太微弱了,那束光线再次离开了他。他绝望地躺在斜坡上,看着那片残月,觉得连月亮都在嘲笑他。他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被困在碗池里出不去,而被迫要在碗池里呆上一整夜的人。躺了一会儿,他尝试着用喉咙发出“啊”的音节。小时候聋哑学校的老师教过他用声带发音,他也摸过老师说话时喉咙的震动,他曾经学会过说好多个词。然后呢?然后他看到奶奶嫌恶的眼神,看到母亲的惊恐,看到父亲的冷漠。他看到父亲的嘴唇动了,口型是:真难听。之后他再没开过口。回想起父亲说那句话时的表情,苏鸣蓦地闭了嘴,父亲看自己的样子好像在看老鼠苍蝇。喉咙里的灼烧感又泛上来,疼痛难忍,好像有刀片在刮。苏鸣就这么躺着,瞪着月亮,突然想到今天是秋分。邹北远的生日是这么特别的日子,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了。今晚的经历说出去肯定会别人嘲笑,他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但是他知道,邹北远一定不会嘲笑他,明早邹北远发现他不见了,会很担心的。他对着月亮念邹北远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发音对不对,也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但是念着这三个字,让他喉咙没那么痛了。邹北远在两个小时前敲了苏鸣的房门,没人开,他又发了消息打了电话,仍然没有动静。他觉得苏鸣不可能约了他喝酒又自己跑去睡觉,还睡这么死,他怀疑苏鸣可能是生病或者在房间里发生什么意外了。因为苏鸣不能说话,遇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是非常危险的,邹北远不敢掉以轻心。他去找客房服务,让客房部帮他开门,结果进去以后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邹北远随即给陈沐超打电话,问苏鸣有可能去了哪里。陈沐超也是很懵,之前苏鸣让小狼带酒回去他是看到了的,苏鸣绝不可能这个时候把小狼扔下自己跑出去。还在喝酒吃烧烤的几个人得到消息也立刻赶回酒店。而这时邹北远已经从房间一路找回了温泉,并在温泉服务中心用苏鸣房间里的另一张房卡拿到了苏鸣的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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