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顾明恪淡淡应了一声,说,“公主大清早等在门口,有什么事吗?”
“没有。”李朝歌笑容灿烂,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却藏着?打量之意,“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而已。”
莫琳琅没想到李朝歌要等的人竟然是顾大人,更没想到不苟言笑的顾大人和公主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莫琳琅吃惊地张大嘴,等听?到公主最后一句话,又默默把嘴合上。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李朝歌语不惊人死不休,而顾明恪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点点头,道:“好。你现在已经看到了,然后呢?”
一大清早的,李朝歌跑这?么远,难道就是为了恶心顾明恪一把?
那她成功了。
李朝歌笑着?,故意说:“我昨天一晚上都在担心顾公子,好容易等到天亮,一得空就来寻你。为什么顾公子看起?来却不太?欢迎我?”
“有劳公主记挂,我不甚荣幸。”顾明恪没理会李朝歌的调侃,一板一眼地说道,“不过我一会要去?大理寺当值,现在须得去?给长辈请安。公主,建议你有话直说,我赶时间。”
“都说了没什么事。”李朝歌一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善解人意地说,“正好我也要和裴老夫人辞行,我们一起?走吧。”
每日?宵禁解除时,坊门和宫门会一起?开放,李朝歌昨天在裴家住了一夜,今日?无论如何都该回宫面?圣了。顾明恪见李朝歌绕了半天,就是不说来意,索性不再问,颔首道:“谢公主抬爱。公主,请吧。”
顾明恪微微抬手,李朝歌对他?笑了笑,率先走在前方。顾明恪随后跟上,莫琳琅尽量缩小存在感,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跟着?。
他?们这?些贵族真是太?乱了,顾寺丞在大理寺何等铁面?无私,他?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和他?求情。结果,私底下?竟然和盛元公主走的这?么近。
啧,人不可貌相,诚不欺我。
一路上,李朝歌对顾明恪极其热情,时不时说着?说着?就要挤到一起?去?。莫琳琅眼观鼻鼻观心,一路垂着?眼睛,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不光莫琳琅,偶尔路上遇到侍女,她们看到顾明恪和李朝歌的状态,都是一副大吃一惊又赶紧避嫌的表情。李朝歌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反而没人敢传公主闲话,就算传,李朝歌也不怕。大不了她和顾明恪成婚,用毫无用处的名声换一个漂亮驸马,李朝歌觉得很值。
李朝歌一路变着?法往顾明恪身边凑,她看似缠着?顾明恪,其实在借机观察顾明恪的脸。他?眉目如画,皮肤清净无暇,不像是易容的样子,而他?的脖颈修长白皙,下?颌骨干净分明,距离这?么近李朝歌都没有看出假面?的痕迹,委实不像带了人皮面具。
李朝歌的视线划过顾明恪衣领,若有所思。莫非,现在江湖上出了新型人皮面具,逼真无比,而且粘结的接口在胸膛上?
李朝歌皱着?眉,十分苦恼。这?么说,她只有看到顾明恪衣领下?的皮肤,才能确定他?有没有易容?扒男人的衣服对李朝歌来说倒不难,但这?个人是顾明恪,可行性就要打个问号了。
至今李朝歌都没有试出顾明恪的深浅,要是两个人真刀实枪动手,李朝歌未必打得过他?。万一撕破脸面?用强却没成功,那就太?尴尬了。
李朝歌眸光沉着?,思索了半天,还是觉得稳妥为上。先用巧取,最后实在不行,再用武力。
李朝歌正在脑子里?构想,忽然听?到顾明恪说:“老夫人的居所到了。”
李朝歌回神,她抬头瞅了眼前方的牌匾,奇怪道:“我知道啊。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顾明恪脸上清清淡淡的,回眸时,眼睛中划过一丝警告,“只是提醒你,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朝歌脚步顿了一下?,而这?时,顾明恪已经掀衣走进去?了。李朝歌眯眼,用力瞪了顾明恪一眼,随后不情不愿地走入裴老夫人的院子。
侍女已经在门口打开帘子,顾明恪先进,随后跟着?李朝歌。裴老夫人在屋里?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恍惚了一下?,几乎以为这?两人是夫妻,结伴来给长辈问好。
顾明恪和李朝歌依次给裴老夫人行礼,裴老夫人看着?这?两人近乎同步的动作?,那种诡异的既视感更强烈了。裴老夫人咳了一声,说:“快坐吧。时间还早,公主和顾郎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就来了?”
裴老夫人说完表情微变,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结合裴老夫人刚才的想法,这?句话就非常不妥。幸而李朝歌和顾明恪没有往歧义上想,顾明恪回道:“给长辈晨昏定省是礼仪,不敢怠慢。”
李朝歌也说:“多谢裴老夫人昨夜收留,一会等坊门开后,我就要回宫了,特意前来和老夫人辞行。”
裴老夫人虚让了两句,留李朝歌多住几天,自然被李朝歌回绝了。裴老夫人说了些客套话,慢慢探向?正题:“昨夜之事大媳和我说了,多谢公主仗义相助。阿月这?个孩子天真单纯,从不招惹是非,不知昨夜,为何她会……”
裴老夫人在打听?冥婚的事,任何一个未婚的小娘子牵扯上冥婚都不会是好名声,何况还是最重名声和规矩的裴家?李朝歌心里?洞亮,她知道裴老夫人为什么这?么问,也知道裴老夫人想听?什么。李朝歌不动声色,回道:“这?只厉鬼因冤屈枉死,怨气极重,前两天裴楚月和其他?几位小娘子玩扶乩,不慎将?她召唤过来。她存了害人之心,看似在帮人还愿,其实都是在谋人性命。高表姐上吊,长孙相公昏迷,裴楚月冥婚,都是如此。女鬼想要拉人垫背,至于?名义是什么,倒并不要紧。”
裴老夫人听?到这?里?,长长松了口气,眉宇间的结都打开了:“原来如此。看来,她随意找了一个名头,想要害死阿月。阿月知书达理,云英未嫁,怎么会和人私定终身呢?不过,阿月虽是受害人,但冥婚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名节不好,请公主替阿月保密,如何捉到厉鬼一事,就不要和外人说了。”
李朝歌心里?讽刺地笑了一声,说:“我明白。鬼怪闹的洛阳人心惶惶,现在鬼怪已除,安抚人心才是要紧,其中细节无需为外人道。我回去?后会将?女鬼的遗骨送到佛寺镇压,其余事情,就让它们慢慢过去?吧。”
这?正和裴老夫人的心意,他?们裴家最重规矩,要是裴楚月和人结冥婚这?等事传出去?,对裴楚月,乃至整个裴家,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裴老夫人没有问裴楚月冥婚的另一个人是谁,李朝歌也默契地没有提,双方都有意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裴老夫人是为了裴楚月,而李朝歌是为了顾明恪。
李朝歌接触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现在这?位顾明恪,原来的顾明恪是谁,和李朝歌没什么关系。李朝歌自己?心生怀疑,但是在外人面?前,尤其在裴家面?前,她还是会将?这?件事掩饰下?来。
李朝歌和裴老夫人说话,没注意到顾明恪静静瞥了她一眼,眼中似乎有所思量。裴老夫人解决了冥婚这?个心腹大患后,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脸色也不再板着?了。裴老夫人问:“大媳昨夜来禀报的时候,说阿月昏迷过去?,到现在都没醒。她年纪还小,连亲事都没定,昨夜的事,对她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她被鬼魂上身,阴气过重,才会昏迷不醒。接下?来她多半会大病一场,只要病中好生将?养,等慢慢恢复了元气,就无碍了。”
李朝歌只说可以恢复,却没说不会影响身体。裴老夫人长吁一口气,说:“老身明白了,多谢公主。其余几户人家呢?”
“高表姐已经康复,以后没什么影响。长孙相公和长孙三娘出现异状是厉鬼作?祟,现在厉鬼已除,长孙相公和长孙三娘也会慢慢恢复正常。至于?曹太?师,他?前段时间旧疾康复是厉鬼的障眼法,但之后在花园摔断腿却是真的,我并非郎中,对此实在无能为力。”
裴老夫人手里?拈着?佛珠,念了声佛号,说:“阿弥陀佛,菩萨有好生之德,请菩萨赶快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渡过去?吧。”
裴老夫人话音说完,外面?响起?激昂跳跃的鼓点声,洛阳城门开了。李朝歌和顾明恪一起?站起?身,李朝歌对裴老夫人微微行礼,说:“邪不压正,紫不夺朱,有圣人和天后在,阴霾总会消散。老夫人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
裴老夫人点头,慢悠悠说:“公主慢走。玛瑙,替我送公主和表郎君出门。”
被唤作?玛瑙的丫鬟行万福,然后就走到前方,伸手道:“公主,表郎君,请。”
顾明恪淡淡点头,他?让了一步,等李朝歌和莫琳琅走后,才慢慢跟上。他?们两人出门,迎面?碰上裴纪安。裴纪安来给祖母请安,一抬头,正好看到李朝歌和顾明恪并肩从祖母屋里?出来。
祖母身边的大丫鬟亲自陪送在侧,看起?来像是一对新婚夫妻来拜会长辈一般。裴纪安愣了一下?,问好道:“表兄,盛元公主。”
李朝歌视若不见,完全当看不见裴纪安这?个人,还是顾明恪应了一句:“表弟。我要去?大理寺上衙,就不陪你进去?了。”
“这?是自然。”裴纪安让开路,说,“表兄和公主请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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