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由衷道谢:“多谢。”
裴纪安就在?一旁听?着,他听?到李朝歌和顾明恪对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就不太好,现在?听?到他们还?要单独相?处,脸上更挂不住了。高子菡作势要走,裴纪安却?站在?原地不动,问:“公主和表兄孤男寡女,独处不妥。表兄要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被外人听?到?”
高子菡心?说?裴郎君平时聪明伶俐,现在?怎么就反应不过来呢?高子菡一脸尴尬,正?想着用什么话遮掩过去,就见顾明恪一脸正?经,光风霁月地说?:“公务。”
公务?高子菡脸上表情扭曲了一下,赶紧笑道:“原来是公务,那我们确实不方?便听?。裴郎君,楚月和广宁公主还?在?前面,我们走吧。”
裴纪安身为世家公子,到底要脸。高子菡这样说?出来后,裴纪安实在?没法待下去。高子菡半是强迫地逼着裴纪安走了,走出一段路后,高子菡喃喃:“真没想到,他们俩竟然……”
高子菡十分唏嘘,她先前就听?说?过李朝歌对顾明恪青睐有加,但是高子菡没想到,他们俩进度竟如此之快。高子菡也在?宗室这个圈子里混,最知道公主们的喜爱来得快,消散得也快。高子菡以?为李朝歌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李朝歌非但折到了顾明恪这枝高岭之花,还?能引得对方?争风吃醋,甚至颠颠追到宴会上,只为了宣布自?己?的正?室位置。
怎么说?呢,盛元公主实乃我辈楷模。
高子菡原本对顾明恪很有好感,不过看现在?的样子,月亮已经被人摘下,旁人再?上去纠缠只会自?取其辱,不如就此打住,好歹给自?己?留些体面。高子菡回想当时惊鸿一瞥,心?里还?是很遗憾,如果是其他人和她抢顾明恪,高子菡必然要争一争,但那个人是李朝歌,高子菡想想就接受了。
如果是李朝歌的话,高子菡服输。高子菡这里从震惊到怅然到平静,而裴纪安的心?情就没那么安宁了。他想到刚才的事,冷声道:“听?说?这几?日镇妖司极忙,公主忙于破案,应当没什么心?情关注儿女情长。刚才那些话,说?不定是误会。”
高子菡心?想都说?到那个程度了,还?能怎么误会?白日破案,又不影响晚上搞感情。不过她一个未婚娘子说?这些话不妥,高子菡笑着,点头道:“没错,兴许是我们误会了,少卿和公主确实在?谈公务呢。”
此刻,“被谈公务”的两?个主人公站在?回廊上,当真在?谈公务。周围下人远远避开,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李朝歌冷着脸,说?:“夜明珠我还?要用,不能给你。”
“我知道。”顾明恪说?道,“但明日朝廷就放假了,吏部有令,今年事今年毕,若是拖到明年,会影响大理?寺考评。你先把夜明珠给我,我递给刑部结案,等樊勇一案了结后,你再?和刑部申请证物。”
“刑部那群老?不死……”李朝歌察觉到顾明恪的眼神,生硬改口,“老?前辈办事慢极了,一来一回指不定要耽误多少时间。圣人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哪有空陪他们耽搁?”
顾明恪回道:“我带你去见刑部尚书,保准不影响你办案。”
刑部尚书曾经是大理?寺卿,自?然偏袒大理?寺。李朝歌对着顾明恪莞尔一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气人:“求人不如求己?,相?比刑部尚书,我更愿意信我自?己?。你要么从我身上把夜明珠抢走,要么祈祷我今日抓住飞天?,否则,我也爱莫能助。”
李朝歌说?着,转身就走了,态度极为嚣张。顾明恪站在?后面,看着她大摇大摆离开,内心?很是无奈。
罢了,再?由着她一次。
李朝歌和顾明恪“谈公务”结束,莫琳琅终于敢跟上来。她小步跑到李朝歌身边,低声说?:“公主,白千鹤打扮成小厮,周劭乔装成送酒的挑夫,已经都混进来了。”
“好。”李朝歌点头,“让他们埋伏好,仔细盯着来往人群,等我号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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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楼阁里,凤来楼的侍女守在?门外,左右张望,焦灼不安:“楼姐姐,您准备好了吗?快要上场了。”
阁楼里,楼笙脸上带着面纱,极力压低声音,对着面前的女子说?:“你再?帮我最后一次,跳完这次,我一定放你离开。”
几?天?前,楼笙首次登台演出,大获全胜。她本来美滋滋地等着收割名利,没想到在?后台被一个人打晕,等醒来后,她衣袖里的画卷还?在?,但夜明珠却?没了。
楼笙吓得不轻,她以?为是那些人回来找她算账。楼笙如惊弓之鸟,哪还?有应付客人的心?思,那天?的拍卖会也不了了之。
楼笙心?惊胆战地等了几?天?,一切风平浪静。随后,东阳长公主的女儿召楼笙去芙蓉园献舞,楼笙不想放过这场成名的机会,便壮着胆子拿出另一颗夜明珠,再?一次将画中人召唤出来。
楼笙还?用安君这个名字的时候,曾接过几?个客人,其中有一个叫樊勇。樊勇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盗墓走私无所不为,幸而对女人还?算大方?。酒后情浓时,樊勇曾无意说?出,他早年当府兵的时候,同伙有一个人家里是做盗墓的,身上带着一对明珠,当宝贝一样藏着,无论去哪里都不解下。后来朔方?兵变,那个人在?混乱中死了,樊勇趁机将他的夜明珠拿走,占为己?有。
樊勇在?朔方?之乱中当了逃兵,之后辗转许多地方?,唯独这对明珠一直跟着他。樊勇乘着酒意,醺醺然说?,给帝王做陪葬的东西运势就是好,他这些年刀山火海,同行一个个都栽了,唯独他独善其身。
能给帝王陪葬的明珠,岂会有次品?楼笙一见到那对明珠就喜欢上了,之后缠着樊勇,千方?百计索要,樊勇酒色蒙心?,就给她了。后面樊勇许久没出现,楼笙又改了名字,这件事就在?楼笙的世界里慢慢淡去。
要不是前段时间楼笙遇到几?位西域的客人,不慎惹下大祸,她还?想不起来这对明珠。那段时日吐蕃使者进城,楼笙因为是胡人女子,借着母亲的门路搭上了吐蕃使者。那个吐蕃使者带她回驿站过夜,楼笙洗完澡后,看到使者郑重地对着一个匣子膜拜,她不明所以?,想看看匣子里是什么,被使者呵斥了一通,闹了个好大没脸。楼笙不服气,等夜深使者睡着后,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走到外间去看。
他不让她看,楼笙偏要看!楼笙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幅画,她好奇地拿出画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悬着一对夜明珠。
那对夜明珠是帝王的陪葬品,楼笙引以?为豪,这些年一直随身佩戴。她展开画卷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画上那些鲜艳明丽的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般,纷纷化作一道光,飞快地从画卷中逃离。楼笙被这阵奇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她吓了一跳,手指本能放开,画卷骤然跌地。
画卷在?地上咕噜了一下,光芒消失了,而画上的飞天?也逃了个干干净净。唯独画纸最下方?被画轴卷起,那里有一个飞天?排在?最后,没来得及飞走。
楼笙在?地上缓了好久,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莹莹生辉的夜明珠,意识到好像是这对珠子的功效。
楼笙回头看看沉睡的吐蕃使者,再?看着这幅画上的印章,骤然生出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楼笙不通西域习俗,但她母亲是胡姬,耳濡目染之下楼笙也知道一些,佛陀转世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楼笙认出来画卷原本讲述的是佛陀某一世转生的故事,周围为他跳舞的是司乐之神乾闼婆,汉话称她们为飞天?。飞天?最擅长跳舞,若她能驱使画卷上的飞天?,声名财富岂在?话下?
楼笙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个冒险,她摘下夜明珠,现场找来笔,在?最后一只飞天?手腕上画了红线。后来楼笙小心?翼翼试探夜明珠的距离,终于发现,两?颗夜明珠功效太大,会像刚才那样直接把飞天?放出来,一颗珠子刚好在?能让飞天?复活却?又让她无法脱离的程度。
楼笙就这样控制着飞天?,把她困到自?己?的画里,飞天?手上的红线也随之转移。楼笙默不作声把完全成了白纸的飞天?图卷好,塞到匣子里,然后爬到床上装睡。第二天?无论驿站如何震惊,都和她没有关系。
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楼笙。无论在?鸿胪寺还?是吐蕃人眼里,楼笙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罢了,飞天?图失窃,这么会是她做的呢?
楼笙心?安理?得地回家,并立刻着手改头换面,她要给自?己?打造一个无与伦比的高贵出身。楼笙也知道那对夜明珠是真正?的宝贝,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其中一枚收起,平时只带着另一枚行动,就算洗澡也绝不离身。
没想到楼笙费尽心?机,极力演戏,夜明珠却?被人抢走了。楼笙最开始吓得要死,她害怕是樊勇,也害怕是吐蕃人,但对方?并没有伤她性命,看起来也不知道飞天?的秘密。种种迹象结合起来,那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贼。
楼笙气得呕血,颇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可是很快东阳长公主府请她献舞,楼笙舍不得名利,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再?搏最后一把。
干完这次,她就收手。
楼笙诚恳又真挚地看着面前的飞天?,努力做出楚楚可怜之态。乾闼婆不分男女,不近酒肉,以?香气为食。面前的乾闼婆宝相?庄严,面貌雍容,双目慈悲淡漠,眉心?点着一粒红砂,颇有观世音之感。她面对着楼笙的可怜之态,丝毫不为所动,漠然道:“你说?过,帮你跳舞后,你就放我自?由。”
楼笙举手,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的。但我如今被逼无奈,上次你跳舞后名声大噪,现在?长公主府的人逼着我献舞,若我跳不出来,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乾闼婆,我不会跳舞,求求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你上次就是这样说?的。”乾闼婆了然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无穷尽也。施主,佛有五戒,不可妄语。”
楼笙眨了眨眼睛,抬头时,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已经盈满泪水:“我错了。佛爱众生,以?身饲虎。为何佛渡他人,却?不渡我?”
乾闼婆沉默片刻,最后双手合十,垂眸道:“好,最后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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