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婚礼的女官留在京城望眼欲穿,随着时间?过去,她们逐渐开始怀疑自我。莫非,她们记错日?子了?盛元公主?大婚并不是七月廿十??
眼看七月廿十?越来?越近,新郎新娘竟然一个都?不在。礼部众人忍不住疑惑,这婚还成吗?
宫里忍无可忍,派人去汾州催。然而这段时间?李朝歌在各地排查尸毒,一天换一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行踪。渐渐的裴家也开始慌,顾明恪该不会逃婚了吧?裴相被裴纪安私自退婚搞怕了,他们家已经犯过一次圣怒,万万不能再?犯第二次了。顾明恪看着得?体知?礼,他应该不会做这种没谱的事情吧?
然而裴相没想到,顾明恪比他想象的还要没谱。在距离大婚仅剩七天的时候,婚礼的两位主?人公终于出现了。
顾明恪和李朝歌不慌不忙出现在城门,他们两人本?来?还想去皇城点卯,最后被急成一团的礼官拉走?。
嬷嬷们惊慌地拉着李朝歌,说道:“公主?,莫要惦记案子了,赶快准备婚礼吧。”
“是啊,快取钗钿礼衣来?,让公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赶紧改!”
“还有发冠……”
·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长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不知?疲惫地散发着辉光,光芒清澈明亮,却没有温度。
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地方,无论寒暑,山川永夜。穿着黑斗篷的人快步穿过长廊,他进入大殿后不敢抬头,立刻跪下:“主?上。”
台阶上,一位男子正在翻书。他随意翻过一页,声音慵懒华丽:“怎么了?”“回主?上,北祭坛毁了。”
“哦?”被称为主?上的人终于提起些?兴趣,他合上卷册,问?,“是谁?”
“李朝歌。”斗篷人似乎很害怕上首的男子,他举着手,声音绷得?紧紧的,“属下无能,没能取回潜渊剑,被她逃走?了。”
“又逃了呀。”男子推开文册,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的人,“什么时候北祭坛竟然和你们一样无能了。她打得?过四武士?”
斗篷人头垂得?更低:“并非是她。还有另一个人。”
——《武神庙》篇完。
第114章 合欢
东都进入雨季, 细碎的雨丝从早落到晚,淅淅沥沥。今日又是一个雨天,天上的云灰蒙蒙堆积着, 万佛之都笼罩在无垠天水中, 高低错落的佛塔被雨水洗得黑亮。
佛塔上的金铎声穿过雨幕, 叮铃, 叮铃,延绵不绝传入万家。
裴纪安收了伞,从外面回来。裴府的下人见了, 连忙追上来道:“大郎君,您回来了。奴才这就去通报老夫人。”
“不必了。”裴纪安拦住下人,整个人看起来倦怠极了,“你们都退下吧, 我一个人静静。”
下人看出来大郎君心情不好,他们不敢再说, 行礼后退下。
裴纪安漫步在曲折的长廊中,外面雨声沥沥,裴纪安的心情也如雨幕一样, 灰暗,阴沉。
他重?生以来似乎很容易感到心累, 少有快乐的时候。他想要改变局面, 想要改变前世的悲剧, 可是一直力不从心。
刚重?生时, 他见到死而?又生的亲人, 见到尚未分崩离析的裴家,感动的无?以复加。他一边陪伴家人,一边下定?决心改变历史, 阻止天后登基。他明明用尽了所?有努力,却一无?所?获。
最开始他想潜移默化,徐徐图之,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警醒皇帝、李善,揭露天后的狼子野心。裴纪安借助父亲的帮助,如愿成了皇帝身边的近臣。他提醒过皇帝很多次,借古喻今、化用前人、鬼神之言,他都试过,但是皇帝不信。
这其实很正常,裴纪安对皇帝来说只是一个熟人家的孩子,而?天后却是他相伴二十年的妻子,皇帝会信谁,委实不需要?犹豫。有时候裴纪安说的明显了,皇帝还会面露不悦。在皇帝看来,裴纪安说这些话,无?非是看不惯皇帝把权力分给天后,截断了世家的利益。裴纪安没办法,只能收敛起来,再找机会。
结果,他这一等,就再也没有找到时机。
去年七月,李善提议让李朝歌和亲,裴纪安听到后,不管不顾为李朝歌说话,还退了他和李常乐的亲事。裴纪安从不后悔这个决定,他进宫之前?,早就想过李朝歌可能不会接受,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他对不起李朝歌,也对不起李常乐,他都认,但是前世他认不清自己感情,糊涂了一辈子?,这一世他不想再糊涂下去了。
即便自毁前?程,失去李常乐,还和李朝歌决裂,一切鸡飞蛋打,裴纪安依然无怨无悔。这是他心中难得的安宁,他既然明白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怎么能再继续和李常乐成?亲。李朝歌不原谅他是李朝歌的事,但裴纪安拒绝所?有婚约,推开其他女人,却是裴纪安的事。
裴纪安不后悔,但他不得不面对一个连环反应,那就是他失宠于御前?。
皇帝再也不信任裴纪安了,后面天后找到机会,把裴纪安调离御前?,打发到一个清贵但是见不到皇帝的职位上。
天后耳目众多,裴纪安屡次说天后擅权,天后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失望,天后防备,家族生乱,裴纪安阻碍天后登基的目标越来越远,他眼睁睁看着太子重?病,太子妃卢氏生死不明,皇帝不理朝政,一切回归到和前?世一样的轨迹上。
是啊,天后能上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皇帝和太子身体不好。这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仅凭裴纪安一人,拿什么和历史潮流抗衡?
到了今年初春,李善病逝,皇帝一病不起,局势已经和前?世一模一样。裴纪安放弃了,现在他就算跑到皇帝跟前?,直接和皇帝大喊天后有不轨之心,她想要废帝自立也无?济于事了。
以一人之力想要改变国家大势,委实螳臂当车,政治是许多因素叠合的结果,裴纪安就算改变了裴家,也改变不了其他人。更别说,裴纪安连裴相都说服不了。
裴相根本不信天后会称帝。在裴相看来,一个女人怎么会有称帝的心思呢?天后诚然狠辣了些,擅权了些,但也只是一介女流。她对萧淑妃、王皇后狠毒很正常,但李善、李怀都是她的儿子,一个母亲,怎么会对儿子做什么?裴相,包括长孙家、曹家等老臣,全觉得天后现在的筹谋都是为了扶持自己儿子登上帝位,等新帝登基后,她自然就退居二线,安心当养老的皇太后了。
裴纪安四处提醒无?果,他又不能直接说明自己是重生的,他经历过一遍后面的事。裴纪安郁闷下,终于接受一个事实——他没有办法阻挡女帝登基的事实。
是啊,天后图谋了十年,步步为营,根深蒂固,裴纪安凭什么觉得仅靠他一人就能阻止天后?裴纪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准备起当初制定的下下策。
废弃天后为上策,李善称帝为中策,扶持李怀为下策,而?武后登基为下下策。
裴纪安如今已经不想着阻拦天后了,他只想提前筹谋,尽力在武后当政初期的大清洗中,保全李怀和裴家、长孙家。李善病重?时,朝中一片低迷,裴纪安自请去李怀身边当随臣,当时所有人都盯着东宫,没人在意这样的小变动。裴纪安如愿来到李怀身边,成?了赵王府的近臣。
后面李善病逝,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此一病不起。可是留给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皇帝就算再痛心,也得打起精神?,将之前?从未当继承人培养过的小儿子李怀立为太子?。
如今是七月,李怀入主东宫的第三个月。李怀之前?根本没想过皇位会落到他的头上,故而?这些年一心吃喝玩乐,从未关心过政务。突然这么大一个担子?掉到李怀身上,不光李怀懵了,朝中其他臣子也懵了。
裴纪安帮着李怀,处理立储一系列礼仪,安排往来文书。裴纪安毕竟在皇帝身边待过很久,对文书了如指掌,有裴纪安扶持,李怀终于平稳度过了新身份的适应期。
如今李怀对东宫的事务逐渐上手,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太子?。但他完全没有政治积淀,朝中无人,手下无?将,自己也没什么政治素养,根基十分浅薄。
裴纪安这些日子一直羁留在东宫,帮李怀招揽势力。他了解的越多,越明白李怀是多么弱势,这样一个新太子?,如何和天后抗衡?
裴纪安心累到无以复加,即便回了家也忧心忡忡,少有笑意。他心里想着事,不留心撞到一个丫鬟。侍女见到是大郎君,慌忙跪下行礼:“大郎君恕罪,奴婢无?状,不知道大郎君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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