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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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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月心跳都急促起来,她连忙追问细节,仆妇最开始不?肯说,裴楚月忍无可忍,呵斥道:“快说,父亲和?兄长因为什么被带走,走前他?们?接触过谁?你不?把?细节说清楚,我怎么营救他?们??”

“娘子,大夫人会想办法的。娘子还没有出前三个月,胎像不?稳,您安心养胎就好,勿要费心,以免动了胎气。”

“父亲和?兄长都被带走了,我还怎么安心?”裴楚月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说,我才是真的要动了胎气。父兄被关?到哪里了?母亲找到门路了吗,祖母怎么说?”

仆妇见裴楚月急得火烧火燎,知道劝不?了,便如实回道:“相公和?大郎君巳时被带走,被关?在?廷尉狱。夫人现在?正在?发动故交旧友,想要将相公和?大郎君带出来。但是如今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能帮上忙的没几个。”

裴楚月越听心越沉。来俊臣在?东都崭露头?角的时候,裴楚月没当回事,一介平民,一辈子够不?到裴家的门槛,在?意什么;后来来俊臣抓捕和?外地藩王有勾连的普通官宦,裴楚月没当回事,他?们?家是门阀世家,那?些六品官、七品官死了,与她何干;之后来俊臣查办李氏诸王,一个又一个公主、王爷落马,裴楚月还是不?当回事,他?们?家又不?是皇族,怕什么。

终于?,来俊臣的胃口被养的越来越大,一步登天?的滋味太令人着迷,他?突然发现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贵族公卿似乎不?算什么,在?他?手下,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来俊臣逐渐不?满足于?抓普通小官小卒,他?的视线越来越往上,最终,他?向?裴家这种?庞然大物?伸手了。

裴楚月在?软塌上坐了好一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母亲和?祖母的人脉远比她强大,母亲都找不?到人,她更不?会有用。除了人脉外,她有没有什么是母亲做不?到的……

裴楚月眼睛一亮,她想到了,广宁公主!普通臣子不?敢求情,但广宁公主不?是。广宁公主如今已经嫁给?魏王,这两个人一个是女皇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最看重的侄子,他?们?俩说话,女皇岂有不?应之理?

裴楚月立刻站起来,张罗着要出门:“快去套车,我要去魏王府。”

周围侍从一听,都吓了一跳。裴家来报信的仆妇慌忙道:“娘子,您要冷静。广宁公主如今是魏王妃,武家贵胄我们?可惹不?起。大夫人已经去找表公子了,再等一会,说不?定表公子那?边有办法。”

表公子……裴楚月愣了下:“顾表兄?”

“正是。”仆妇说道,“表公子为人公正,很受女皇信任。再不?行让表公子和?盛元公主说一声,由盛元公主出面,相公和?郎君的事肯定能解决。”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裴楚月都觉得恍如隔世。自?从她成婚以来,她的精力被婆母、下人、丈夫占据,很少关?注外面的事情。顾明恪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和?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再无交集了。

裴楚月听到母亲打算请顾明恪和?李朝歌帮忙,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股气,说:“不?用她,我自?己有办法。来人,套车,去魏王府。”

裴楚月满怀期待来找李常乐,可是李常乐听完后,许久没有说话。

裴楚月的心慢慢就生出丝凉意,她强行压下,恳切地看着李常乐:“阿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母亲和?祖母找过京兆尹也找过刑部,可是来俊臣那?厮和?疯狗一样,谁替被捕的人家求情,谁就是谋逆同党。许多故交家不?方便出面,但你和?魏王不?一样,若是你出面和?女皇求情,女皇绝不?会怀疑。”

李常乐依然不?说话。她和?李怀自?身都难保,万一她替裴家求情,牵连到她和?李怀怎么办?

最近李怀安分守己,女皇想起上次武元庆和?来俊臣闯入皇储宫中时的嚣张,对李怀多少有愧。再加上李常乐按照女皇的旨意,安安分分嫁给?武元庆,女皇对李怀的态度逐渐松动,侍从们?试着提出让李怀搬出深宫,女皇也不?再一口否决了。如今正是营救李怀的要紧关?头?,如果李常乐在?这时候给?裴家求情,裴家还是她的前夫家,女皇要怎么想?

李常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裴楚月和?她的闺密情谊不?值得让她冒险。说到底,李怀才是她翻身的底牌,其余人都是锦上添花。

李常乐抬头?,见裴楚月依然恳切地看着她。李常乐移开视线,说:“我从不?过问政事,外面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裴楚月内心隐约的不?祥坐实,整个人如同迎头?被泼了盆凉水。裴楚月以为李常乐不?懂,继续给?她解释:“阿乐,你误会了,这并非国家大事,而是有人诬陷我阿父和?阿兄谋反。你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阿兄是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吗?我们?家怎么可能谋反。但外面那?些小人嫉贤妒能,在?女皇面前搬弄口舌。你去和?女皇解释一下,女皇肯定就明白我父兄是被人冤枉的了。”

李常乐在?心底冷笑,女皇被人蒙蔽?不?可能。论起心计,论起识人,谁能骗得了女皇。来俊臣虽然是小人,但也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来俊臣将目标盯在?裴家身上,未必不?是受到了女皇暗示。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常乐越发不?能出面了。

而且,当初她那?样卑微地求裴纪安,裴纪安像块铁一样,宁愿死都不?愿意娶她。当时那?样硬气,如今,怎么想起来求她了呢?

李常乐说:“我知道你忧心父兄,但外面的事我向?来不?插手,委实爱莫能助。你放心,若是裴家问心无愧,女皇必然会还裴相和?裴大郎君一个清白。”

裴楚月瞪大眼睛看李常乐,几乎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裴楚月不?可置信:“阿乐,你说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竟然连句公道话都不?愿意帮我们?递?”

现在?想起来和?她谈情谊了?李常乐冷冷勾了下唇角,语气中不?觉带了些怨怼和?快意:“若是裴大郎君真在?乎情谊,当年也不?会置我于?那?等境地。当初是他?求我父皇赐婚,后来又是他?说不?合适,说只把?我当妹妹。他?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要赶在?吐蕃和?亲的关?头?退。他?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议亲,那?就去找他?惦记的人,来找我这个退过婚的前未婚妻,岂不?是遭人非议。”

“你……”裴楚月气得浑身发抖,她捂着小腹,费力从地上站起来,怒道,“好,不?敢劳烦广宁公主。广宁公主,魏王妃,您安生享福,我这就告辞。”

裴楚月气冲冲往外走,宫女刚端了新鲜糕点进来,她正要招呼裴楚月,却?被裴楚月冷着脸推开。宫女怔住了,她已伺候了李常乐许多年,几乎是看着李常乐和?裴楚月长大。她们?两个小姑娘一向?都是亲亲密密的,今日怎么闹翻了?

宫女走进来,惊疑不?定地问:“公主,裴娘子怎么走了?有人惹她生气了?”

李常乐只是冷冷地笑了声,说:“升米恩斗米仇,其他?人不?帮忙,她挂念对方有苦衷,我不?帮忙,反倒成了仇家。裴家对不?起我良多,我又不?欠他?们?,凭什么供他?们?家驱使?让她走,不?用管她。”

宫女面露为难,她皱着眉,几次想劝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宫女长长叹了一声。

李常乐打发走裴楚月后,心情简直差到极致。她叫人传伶伎来,打算听几个曲子解解闷。伶人才刚开了个嗓子,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人,急急忙忙说道:“公主,大事不?好了,周夫人出府后赶车赶得急,拐弯时没躲开,和?另一辆车撞上了。周家的车厢被撞翻,周夫人孩子没保住,流产了。”

“什么?”李常乐猛地站起身,神情中满是惊讶,“她竟然有孕?”

怀孕前三个月不?宜声张,裴楚月胎像又不?稳,所以除了裴家、周家,其他?人并不?知道裴楚月有孕。她和?李常乐吵架后心情激动,一个劲催促车夫快走,结果,就出事了。

李朝歌听完侍从禀报,心里悠悠叹了一声。裴楚月上一世是入宫途中翻车流产,这其中自?然有李朝歌的手笔,李朝歌前世杀人无数,唯独杀裴楚月时心有愧疚。这一世李朝歌没有再步前世覆辙,没想到,裴楚月还是无法避免。

区别在?于?,前世裴楚月是为了帮李常乐伸冤,而这一世,却?是因为和?李常乐闹翻。

不?过幸而人保住了,只要大人在?,孩子以后再怀就是。李朝歌拿起披风,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备马。”

侍从见状,问:“公主,您要去哪里?”

“廷尉狱。”

洛阳牢狱分好几个,京兆尹有廷尉狱,大理寺有大理狱,现在?还多了一个镇妖司的诏狱。

京兆尹一见李朝歌,不?敢阻拦,小心翼翼领着李朝歌去监狱。李朝歌走在?潮湿阴冷的地牢中,听到不?远处传来逼供的呼喝声。京兆尹想要上前提醒,被李朝歌拦住。

李朝歌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白色绒毛簇拥在?她脖子上,衬的那?截下巴细腻如玉。李朝歌放下手,不?紧不?慢说:“来侍御史?正在?忙,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来俊臣带着人在?牢里逼问裴思廉和?裴纪安。裴思廉极为高傲,虽然身在?囹圄,但依然坚守风骨,无论来俊臣多么嚣张,他?始终不?回一句话。来俊臣气得不?轻,他?发了狠,说:“我看你能嘴硬多久。来人,将他?绑到刑架上。”

狱卒们?都有些犹豫,被来俊臣抽了一鞭子,硬着头?皮将裴思廉绑起来。裴纪安被关?在?隔壁的牢房里,他?一直平静自?持,看到父亲被绑到刑架上,他?拳头?骤然攥紧。他?想要阻止,但又怕开口后被来俊臣听出把?柄,反而害了父亲。裴纪安硬忍着,像父亲说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理会,不?低头?。

来俊臣将裴思廉和?裴纪安父子的牢房安排在?一起,自?然是有目的的。如果分开审问,两人恐怕谁都不?招;但如果当着儿子的面鞭笞父亲,或者当着父亲的面刑讯儿子,来俊臣倒很期待,他?们?能撑多久。

来俊臣手里握着鞭子,慢慢在?裴思廉身边踱步,鞭柄晃来晃去,似乎下一秒就要抽出去。裴纪安努力让自?己不?看,但来俊臣每走一步,他?心里都要狠狠一颤。

裴思廉双手双脚被铁链捆在?木架上,即便这么狼狈,他?的眼睛依然湛然明亮,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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