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濂默然,背弓得像个老头子,他的脚轻轻地揉着我的脚,痛楚一笑:“咱们历经千难万苦,终于到丹阳县扎下了根,我又爱又感激你,那天晚上,我把你按在椅子上,说娘子辛苦了,今儿由大郎服侍你泡脚,你红着脸,真好看哪,眼里像盛了星星一样亮,羞涩地笑,非要拉着我一起泡……”
说到这儿,他抬头,痴痴地看着我,眼神和看十三年前的如意一模一样,他哭了笑,笑了又哭,扬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然后沉默,良久起身,跪在我腿边,头砸在我的腿上:“是我负了你。”
我扶起他,手抹去他的眼泪。
让他忏悔、难过就完了?不,不够。
我要继续熬他。
我凑近他,痴痴地看他,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笑着问:“大郎,你能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么?你能带我离开长安么?”
听见这话,梅濂怔住,目中燃起抹兴奋与愉悦之色,只不过,他很快又回过神来,再次噗通一声跪在我腿边,牙紧紧咬住,不知不觉,竟咬破,唇角渗出丝丝鲜血。
“好歹夫妻十三年,你、你为何如此害我。”
紧接着,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直白地对我说了实话:“我这一路走来真的不容易,求你,若有来生,我、我……”
“不必说了。”
我无力地窝在椅子里,心逐渐变冷。
少年夫妻,真的缘尽于此了。
难过只是一霎,我淡淡一笑,湿脚在他的衣裳上蹭干,扁着嘴嘟囔:“这大雪夜的,你要赶我走么?”
“我送你回去吧。”
梅濂仍跪着,语气半求半哄:“算我求你了。”
我莞尔,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委屈道:“可他不要我了。”
我起身,赤脚走向绣床,慢慢地坐在床上,无辜地看着他:“咱们还没和离呢,我现在还是你妻子,今晚就睡在这儿了。”
“你怎么能和我住。”
梅濂又惊又吓,丝毫不敢靠近床榻,呼吸粗重,问:“你到底和陛下怎么了?”
他扇了自己一耳光,赤着脚,连连往后退,身子贴在门上,急得直跺脚,哀求:
“你到底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你走吧,算我求你了。”
“怪了。”
我笑笑:“你不是一直在苦苦找寻我么?如今我回来了,你倒要赶我走?”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叩门声重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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