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小祖宗偏要跟我一起去,说理当是他父亲随我去的,可父亲病着,母亲最近刚生了妹妹,四姑在家里照顾着母亲,都忙着,孩儿是高家的长子,一定要护着姑妈的。
这小鬼,一下子就把我给说哭了,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
那就一起去吧。
在马车上的时候,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生了。
想折回去,但侍卫来报,说已经到了梅府的后门。
府里一片愁云惨淡,红灯笼全换成了白的,地上随处可见外圆内方的纸钱,和尚念经超度的声音隐隐传来,离得老远,就闻见股元宝蜡烛的味道。
云雀和鲲儿一左一右扶着我,行到了灵堂外,嚯,还真像那么回事,正中间停着口楠木棺材,最上面的案桌上设着灵位,梅濂痴痴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孝服,腰间系着麻绳,整个人呆若木鸡,眼肿的厉害,俊脸浮着抹酒色,一看就知道因悲伤过度,把自己灌醉了。
而地上的蒲团上,跪着个秀丽妇人,是莲生,哭得死去活来,嘴里念叨着:太太,您怎么就抛下奴去了呢?元宝已经会叫娘了,您怎么恁狠心!
她哭晕了,倒在一旁服侍的丫头身上,那丫头赶忙掐人中,灌参汤……摆弄了许久,莲生幽幽转醒,醒后接着哭。
怎么说呢?
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悲。
梅濂“乐极生悲”,莲生感念旧恩,都很会做戏。
我看着案桌上的灵位,五味杂陈。
如意死了,享年三十一岁,无子送终,无娘家吊唁。
我想回忆下如意的一生,但已经心累到不愿想,她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吧。
我给身后守着的心腹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梅濂请来,我在之前住过的小院里等他。
屋里陈设依旧,当日我走得急,一些用过的衣物、首饰并未来得及带走,等的时候无聊,我让云雀去拾掇一下,我用过的一针一线,哪怕喝过水的杯子,一件不留。
“咦?”
云雀疑惑地惊呼了声,从柜中取出我穿过的小袄,回头对我一笑:“仿佛被人洗过,摸着潮潮的。”
我捻起枚桂花糕,喂给鲲儿,淡淡道:“回去后全都烧了吧。”
正在此时,我听见外头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到,酒味儿就先来了。
我稍稍屏住呼吸,微笑着朝前瞧去,果然看见梅濂来了。
他已经将孝服除去,身上穿着燕居常服,头上戴着玉冠,手里提着个大食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瞧见鲲儿,怔了怔,并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行到方桌这边,将食盒里的荤素小菜全都端出来,给我和他面前各摆了只酒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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