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琛望着城隍庙的牌匾,道:“你我因招提寺而结缘,如今承蒙菩萨佛祖保佑结为夫妻,理应去道个谢,然而招提寺距离京城颇远,不如请城隍老爷代为转达谢意。”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皮子都没颤一下。
陆晚晚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今日是庙会,谢佛祖菩萨是假,带她出来玩是真。
她仰起脸,看着谢怀琛,笑盈盈地说:“谢谢你。”
“这也要谢,以后你谢我的地方那可多了。”谢怀琛伸出衣袖,示意她抓着:“抓紧了,人多,被挤丢了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陆晚晚抿了抿唇,伸出手去够他的衣袖,紧紧攥紧手心。
谢怀琛唇角微微勾起,带着她往城隍庙走去。
今日是大庙会,城隍庙人外一里余远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贩。
京城建得四四方方,西城是以皇宫为主的达官政要居住之所,东城则以贫民为主。
在东城和西城之间,则是胡人聚集的地方。胡人到此做生意,每逢集日和庙会节庆,城隍庙四周便被做生意的中原人和胡人挤得水泄不通。
陆晚晚扯着谢怀琛的衣袖,指尖偶尔擦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痒,心底却跟过了油锅似的,发酥。
他亦不自知,大掌上挪,将她小小的手纳入掌心,牵着她走在人群里。
陆晚晚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笑了下。
庙会上好玩的小玩意儿格外多,谢怀琛见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会掏钱爽快地买。
没多久,谢染就抱了满怀的东西。
又逛了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上。
这家花灯很特别,别家都是印的版画,千篇一律,花样没什么新鲜。这家老板是个书生,花灯都是自己绘的,栩栩如生,别有风味。
“选一盏灯。”谢怀琛对陆晚晚说道:“晚上回来带你去河边放花灯。”
陆晚晚抿了抿嘴角,认真挑选起来,琳琅满目的花灯,她选得眼花缭乱。
她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一盏绘着清荷的灯,想到谢怀琛还等着,于是摇摇头:“算了,就这盏吧。”
斜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清荷灯:“没你喜欢的,那我给你绘一盏。”
陆晚晚侧目看向他:“你还会作画?”
“本公子三岁学画,你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我就画得一手好画了。”谢小公爷大言不惭道,他央老板拿来笔墨,又端了个小马扎,压着陆晚晚的肩膀让她坐下。
陆晚晚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谢怀琛时而看她一眼,手中的笔翻飞不停,很快,他停下笔,朝陆晚晚招了招手。
她凑过去一看,山寺秋月下,一个少女披着海棠披风,悄然出门,脚下停了只兔子。
原来他画的初相识时她的模样。
纤毫毕现,就连她裙摆的海棠绣花都栩栩如生。
陆晚晚轻阖眼帘,将灯抱在怀里,笑道:“你画得真好看。”
谢怀琛亦笑:“对我的仰慕之情是不是绵绵不绝?”
陆晚晚没理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花灯傻笑。
谢怀琛去抢花灯:“人多,我帮你拿。”
她不松手,将花灯紧紧抱在怀里,摇头:“我自己拿。”
他便笑了,牵起她的手:“走吧。”
两人走了一阵,前头一堆人围着,谢怀琛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胡人在卖玉料原石。
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想不想开块石头玩玩儿?”谢怀琛问她。
上一世在北地,她住的地方是西域人入大成的第一个城镇,住了很多胡人,她隔壁邻居就是个卖石料的商人。她跟着学了些看石头的本事,见谢怀琛有兴趣,她便来了兴致,道:“来。”
谢怀琛牵着陆晚晚钻进人堆。
人堆中央是一老一少两个胡人,老的约摸六十来岁,脸上沟壑纵横,双手开了冰口,天气回暖也未好,想来日子是过得极清苦的。小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的身粗布麻衣,长得十分水灵,尤其是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又圆,如同一泓清泉。
老头捧着块石头:“这块成色极好,各位想不想试一试?”
有人问价,老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众人让他短两个钱,他摇头不干。陆晚晚纳闷,哪有生意是这样做的,老头就跟生怕得罪不了客人一样,频频摇头,一个铜板也不肯相让。
少女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翘着手指剥松子,偶尔朝小老头转两圈,眼里满是困惑,看两眼又转回头继续剥松子,攒了小把便递给老头。
她的模样乖巧又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谢染笑道:“这老头卖东西不成,养孙女倒还养得不错,孝顺着呢。”
陆晚晚瞥了眼,观察了片刻,随即摇头:“那丫头未必是他孙女,丫头生得面白肤嫩,不细瞧根本看不出是胡人,还有,她虽披了脏兮兮的衣裳,可脖子手脸都干干净净的,身上披的褙子也不怎么合身,应该不是她的。”
老头浑身脏兮兮的,透出不修边幅的寒酸,少女身披脏衣,但骨子里有几分骄矜的贵气。
谢怀琛一直在瞧石头,听他们说话,这才抬首看过去。那丫头脸色苍白,坐在马扎上,动一动便会皱下眉头,下意识看向腹部。
这怎么那么像……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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