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怕冷。
过了一会儿,一个羯族士兵走了进来,他端来一壶酒,放在火炉上。说是穆善太后送来的。
白荣对穆善从来没有好脸色,他对穆善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根本不需要言语表达,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回他却没拒绝穆善的好意,拔开酒坛的塞子,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白先生,不若我让他们送两个小菜来,光喝酒,怕伤胃。”陆晚晚说道。
她想借机去找沈寂,问问他山谷里的情况。
“你若是不想害死他,不想客死异乡,就乖乖地坐在这里,哪里都别去。”白荣声音压得低低,似无意,又似自言自语。
陆晚晚却是一愣,她半支着身子,站起也不好,坐下也不是,半晌才僵着满脸的笑容扶着矮桌继续坐回地垫上。
“白先生。”她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他:“你……”
白荣忽的将酒坛放下,转头看向陆晚晚,他眼神很复杂,顿了一下,才说:“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到这里来。明日我会设法让你离开,到时候有多远你就走多远。”
他疾言厉色,眉宇间浮起严厉的情绪。
陆晚晚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只觉得他是个话不多的中年人,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严肃。
她心下一空,还是硬着头皮问:“为什么?”
“这里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白荣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自带几分威仪。
顿了顿,他又说:“我看得出来,穆善迟早也会看出来。”
他的目光颇有深意,看得陆晚晚头皮一阵发麻。
“要我走也可以,不过白先生,你能否告诉我,山里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陆晚晚问他:“你又竟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白荣说道,他回身走道榻边,从枕下取出他的包袱,里头有一块很旧的头巾,他将头巾递给陆晚晚,说:“你若想救山里的人,便帮我将这个送出去。”
“这是什么?”陆晚晚将头巾抖开一看,背面上有很多墨点。
白荣看着那头巾,微微叹息了声:“是珞珈山的舆图。”
“舆图!”陆晚晚惊骇不已,有了舆图,知道山里的阴阳河流走向,大成便能判断出什么地方适合行军,什么地方适合安营扎寨。她将那头巾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除了墨点什么也没有,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这个看不出山川走向啊。”
白荣笑了下:“若是谁都能看出来,它又怎能顺利地到你手中。”
陆晚晚懂了,原来这幅图是用特殊的手法在墨点中隐藏了特有的信息,并非每个人都能看懂。
“那应该把它交给谁?”陆晚晚问。
白荣的神情瞬间迷茫了一下,喃喃自语:“交给谁?如今北地是何人镇守?”
陆晚晚答道:“忠勇侯府沈家。”
白荣顿了下,眉宇间浮起几丝怅惘,他远离中原十八载,故人远去,斯人不再,他亦不知该将舆图交给谁。
“白先生?”陆晚晚见他神色迷茫,又喊了他一声。
白荣回过神来,问她:“你可知朝中是否有位女将军,姓沈名茵茵?”
沈茵茵?
陆晚晚回忆了一下,朝中女将军不多,大成女子习武是少数,能当上将军的亦是少数,姓沈的更是少。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从未听说过这个沈茵茵。
她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
白荣神情越发迷茫了,不可思议般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我分明听到那人喊她‘茵茵’。”
“只有那位沈将军能看得懂这地图吗?”陆晚晚问道。
白荣略点了下头,道:“当初是她教我用此法绘制地图,我不知除她之外是否还有人看得明白。”
陆晚晚支着头回想她知道的女将军。
姑姑谢允和算一位,忠勇侯夫人算一位,不过她姓姬,除此之外便只有母亲,她姓沈,却不叫茵茵。
迟疑了一瞬,她说:“白先生,我知道姓沈的女将军只有一位,不过,她不叫茵茵。”
“是谁?”白荣灰败的眼中总算涌出些许光彩。
陆晚晚面色沉静,不疾不徐地说:“我婆母,镇国公夫人沈在歌。”
白荣一时沉吟,抬眸问她:“敢问你夫家贵姓?”
陆晚晚道:“谢,外子姓谢。”
“是她,应该没错。”白荣眉宇间总算浮现出了些许喜色,他道:“你将地图交给你夫家的人,他们定能看懂。”
说罢,他又重重叹了一息:“没想到多年之后,竟能在此遇到谢家也,时也,命也,运也。”
他端起搁在桌案上的酒坛喝了一大口,朗声笑起来:“这下山谷里的那些人有救了。”
陆晚晚垂着眼睑,抿着唇角微微笑着。
白荣说:“明日一早我便让穆善送你走,出去后你便将地图带去给你夫家。”
陆晚晚声音柔软,她将头巾推回给白荣,笑着说:“既是要给我夫家,那便不着急,先生暂且保管着。不久之后,请你亲自交给我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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