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出门,陆晚晚就听到他们喊了声:“将军!”
谢怀琛的声音沉沉的,闷闷的,嗯了声。门口的毡帘再次被高高打起,寒风从门口灌入,冷得她肌肤瞬间凉了一阵,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她朝门口望了眼,谢怀琛走了进来。他眼圈绯红,眼睛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
“侍卫说你没怎么吃东西?”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不悦。
陆晚晚抬眸看向他,说:“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谢怀琛走到她面前,蹲了下去,道:“还在生气?”
陆晚晚倏地就有了几分委屈,一吵架,他就远远躲开了,避她像避瘟神一样。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她觉得自己太过患得患失,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她神思游荡,半晌定下心思,说:“我生不生气重要吗?”
“重要啊,当然重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谢怀琛亲吻了下她的手背,灼热的唇印在她的肌肤上。
她用力将手抽了出来。
她不是性格要强的人,这回却意外地固执。她看得出来,谢怀琛想蒙混过去,粉饰太平。
但他们之间出了问题,症结不解开,哪怕这次她被哄着和好,以后碰到同样的情况还是会吵架。
谢怀琛借势朝身后一仰,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晚晚想到他身上有伤,顿时很紧张,忙问;“你怎么了?”
谢怀琛眉头紧蹙,然后身子发软,瘫倒在陆晚晚怀里。
陆晚晚一瞬间吓疯了,她唇色发白,急促地去摸他的脉搏:“夫君?”
他的脉象好像没什么变化,但陆晚晚还是很害怕,外伤摸脉很难摸准,她一颗心,如擂鼓般通通直跳,四肢都开始发麻。
“白先生!”她声音都带着哭腔。
谢怀琛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昏了短短的一刹那,却差点要了陆晚晚的命。
她委实担心他有个好歹。
“你感觉怎么样了?”陆晚晚问他,眼底有千层银浪,一层层翻滚,快要将她淹没。
谢怀琛眼神迷茫,目光在她身上流连辗转,半晌他才问道:“你是谁?”
陆晚晚整个人僵住,错愕地看着谢怀琛,似乎想要将他看透。
他中毒昏迷过后忘了她是谁了吗?
她眼尾蕴了几粒晶莹的泪,她慌了慌神,低下身将他搂在怀里,安顿在床上,说:“夫君,你等我,我去叫白先生。”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人紧紧扯住,回头一望,谢怀琛朗声大笑起来。
“我的傻姑娘!”他一用力,将她扯回怀中,她往他怀中一歪,差点撞到他的伤口,他咬牙忍住,笑着说:“哪怕我记不得这世上所有人了,也不会忘记你的。”
他笑得牵扯到伤口都快疼起来了。
陆晚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她大颗大颗地掉眼泪,一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这人太坏了,竟然这样捉弄她。
谢怀琛止住了笑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怎么哭了?你的胆子一向很大的。”
陆晚晚的眼泪落得更狠,赌气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他亲吻她的唇,双臂将她环得更紧了,不让她离开。
“好了好了,晚晚,我不闹了,你别生气。”
陆晚晚瓮声瓮气道:“我才不生气,我才犯不着跟你生气,你就是个坏人,是无赖。”
一连串的脏话,已然是气急了。
方才那一瞬间,她真快吓死了。谢怀琛不知道他对陆晚晚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因为太重要才患得患失。
陆晚晚说罢,就要下床。
谢怀琛将无赖进行到底,圈着她,不让她动。
她又怕真伤着他,遂没有再动,气鼓鼓地躺在榻上,任由他将自己抱着。
“晚晚,你知道吗?”谢怀琛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迷人,“这回我伤得很厉害,那支箭射在我的心口,差一点就正中心脏。他们运我回军营的途中我醒了一次,我看到每个人都很陌生,却独独记得你。”
“我问谢染‘陆晚晚呢?’,其实那个时候我连谢染都不记得了,那一瞬间记忆是零散的,我只记得你,记得你笑起来的样子。过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记忆就慢慢复苏了,我想起了谢染,也想起了白先生和笑春,还有其他所有人。箭伤痛得厉害,像是有蚂蚁在血血窟窿里爬,很痛苦,我难受得要死。那会儿我想,万一我真的死了,会不会有遗憾?我又想到了你,要是我死了,你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所以,我迫不及待想活过来。你刻在我骨子里,是我至死仍挂念的人。你说我们成亲是赶鸭子上架,我不同意的,就算没有宋时青的事,我也会娶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你抬进谢家,你跑不掉。父亲和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会看人脸色,也不大会哄人开心,让你受委屈了。”
他顿了下,声音温柔得出奇:“不过现在我想去学,你愿意教我吗?”
陆晚晚听他说醒来后有短暂的失忆,她又吓了一跳。
“你只记得我吗?”她问。
谢怀琛毫不犹豫:“只记得你。”
“别的都记不得了?”陆晚晚好奇。
“记不得了,除了你,谁也记不得。”谢怀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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